第2章 第二 音讯

云昭，中蜀帝都。

金秋桂子，月圆花好。

中蜀皇宫内，层层叠嶂。

更深露重的皇宫，再一次响起打更声，已是三更天。

身着黄袍的帝王——高长睿，并未批阅奏折，只是这样坐着，双目微闭，陪着他的还有正值妙龄的皇后。

她的手不重不轻的敲在他的肩上，他半睁开眼睛，看着殿门上的图案，缓缓道：“纤青，她走了几年了？”

她倒是愣了一下，眉头微皱，轻叹了口气：“算上今儿个，八年了！”

“向贲可传来了些什么？”他不痛不痒的问道。

对于这种每年便会上演一次的问话，他已经从最初的希冀到如今有些感到绝望，已经不再奢望着能听到些不一样的答案，但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总是不甘心的啊，就如同当年的自己，不才是最后赢的那个么。

“还没有。”她知道他问的是谁，他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人的女儿。

也是他的骨肉。

“今日，还等吗?”

“等。”

怎么能不等呢？他盼望了八年，还怕再多些时日吗？

静谧的中宫，殿内燃着昂贵的香料，却是熏散不了这枯燥的冷清。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看来今日也......

“不然还是臣妾。”

此刻殿外却是响起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没有宫女侍奉，那人明显是带着万分的急迫，推门的动作都有些乱了分寸。

“禀皇上，皇后，有了。”那老奴明显是帝后的心腹，熟门熟路的到了跟前。

“什么，快些，仔细个说来！”帝王向来心思难测，什么事都喜欢叫人捉摸不透。

但此刻，他将所有的激动与狂喜都摆在脸上，丝毫不顾及。

只为，那个从她一出生便被强抢走的女儿。

那老奴也是喜不自胜，哑着嗓子才发觉一时说不出话。

待缓过了劲来。

“向大将军八百里加急，刚到的消息是明柳城的太守来报，那里的翠台兵将，看见东南一隅升上了明灯。”

这次是真的!

“有多少盏。”

“除却寻常人家的样式明灯，印有白色云韵的金色宣纸灯共计八盏。”

八盏，八年，对的，对的上！

“可都一一查看对照过了，确定是印有云韵的宣纸？”

那老奴脸上愈加欣喜，只一个劲的点头：“都看过了，不会差，向将军亲自查看的。”

时间有半刻的凝固，直到帝王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

他简直快要压制不住那份激动，心都是飘着的。

皇帝：“真的，纤青，回来了，他终于舍得将她还给朕了！”

“朕终于等到了！”这份喜悦他想要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且是掌管了中蜀王朝命脉的皇帝，这一刻满足的像是个毛头小子。

柳纤青淡淡的拂袖，老奴很有眼力见的退出了宫殿。

他知晓的已经超乎了大多数人，所要守口如瓶的东西便更多。

宫殿外满天的繁星那般耀眼，谁知明日有是哪颗更亮。

“陛下莫要太过激动了，总归，他们终于还是将人送回来了不是。”

柳纤青说着扶着皇帝的手肘，服侍着他坐下。

没有任何时刻觉得殿中的软塌这般熨帖：“她这些年定然是过的不好，天天与那些江湖客混迹在一起。”

“朕等不得他们送，朕要派人去接她。”

当年城门口不欢而散之后，他最终还是舍不得，派了向贲去明柳城任职。

也全亏了向贲周旋，同楚友敛谈心多年让那个疯子终于松口，答应以每年的中秋节黄明灯为讯号。

若是愿意将她送回来，便会升上几盏明灯，什么时间、何处地点，又是何年......这些，无不是他们对这位帝王的考验与折磨。

他心甘情愿，谁让他心中有愧。

他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

要说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阻止他，抱走了他与她的孩子。

这么些年都没有陪在她身边，她一定是过的不好——没有父亲的孩子，再优秀也总会有些缺憾。

这都是怪他。

柳纤青低垂的嘴角露出些许笑意，倒是好久，没有看他这么开心了。

“这些旁的倒是不急，眼下还是先将她入宫后的住处安排了才是。”

“不用安排，朕已经想好了，就让她在中宫别苑住下。”

柳纤青对上帝王的那张笑脸，心里最后的那丝不安也烟消云散，他此举无不是在让她安心，他眼里只有自个是最重的。

“陛下想好，让谁去做这份差事了？”

明眸皓齿间的话语，她是高兴的，自己夫君的孩子，她会当作亲生的对待，帝王家，哪有独一无二的情圣。

他心里有自己的位置，就够了。

那位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帝王沉寂了片刻，又站起了身，踱步到了桌案前。

“纤青，来。”俊雅的脸上带着笑容。

皓腕在烛光中微动，帝王执笔写下了一封诏书。

明黄色的圣旨金线镶边，其中的暗黑色无比显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