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其二十五：小孩
首先是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混沌之中，然后其他的感觉器官依次罢工，渐渐丧失作用；
最后意识沉入死寂。
……
像是淋浴的时候，把耳朵掩住，水滴答在头上的声音。
除此之外，能听到的就是单调的小提琴声。
G音比较突出。
听觉渐渐恢复。
等再次恢复视野的时候，任仕君已经发现自己站在了楼梯间。
身体的半边依靠在墙壁上。
太阳穴有点肿胀的感觉，眼前的各种画面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也许是错觉。
最后涌来的是记忆的潮水。
跟镜子里的人说的一样——说实话，任仕君并不相信那个人是两天前的他。
那些幼稚园，小学，高中，到大学的记忆，纷纷出现在他脑海里；
在这期间读过的那些神秘学，哲学，神学，心理学，数学，药剂学，物理学，历史和地方志的知识，一股脑的灌入到他的脑海里。
精神一阵恍惚。
眼前甚至有点发黑——像是低血糖。
刚才处在那个星空里的记忆，仿佛只是他在狭小的楼梯间恍惚想象出来的。
像是不真实的，虚假的。
左手拿着镜子里的人递给他的那本书。
这本书穿过了那面镜子，来到了他的手里；
书的第一页还是翻开的，上面有着五个奇怪的字符。
思绪迅速的闪过。
作者是一个古代的宫廷乐师的话，又有五个字符，那可能是：
角，徴，宫，商，羽。
或许是凑巧，这样一想对应起那几个符号又却是刚刚好。
“百病生于气，止于音。”
进而任仕君联想到这一句话。
楼梯间隐约有着翻滚的黑雾，前方是光亮。
任仕君转头向身后看去，只是无尽的黑暗，还有一些露着头的小孩子，大部分的咧着嘴巴露出里面尖尖的牙齿；
眼睛或充满血丝，或像被砸坏了的玻璃球；
盯着他。
没有任何有关于触手的元素。
转回头然后看向周围的墙壁。
唔……
有一些残破的肢体，在墙壁中间，在夏天炎热的天气里，部分已经开始浮肿。
任仕君能看到一只戴着腕表的左手，很明显那是他自己的；
这些肢体很多地方都是灰黑色的，看起来像是黏黏的黑色液体橡胶，如果不是那个手表反射着微弱的光，他可能还辨别不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肢体旁边的墙壁上还陷着一把手杖。
和他的一样——至少外表上是这样的。
任仕君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把右手握成拳。
右手完好。
那种无力，又痛苦的感觉真不好受。
他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杖；
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可疑的滑腻液体。
掂了掂手杖，然后把它拿到中间位置，拉开大衣，把左手拿着的书放在大衣的夹层里面。
在这个台阶处停留几秒。
任仕君继续向上走去。
他的感官好像变得更加敏锐了。
他在这比较黑暗的楼梯间可见范围明显的变广，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细腻了起来。
那单调的小提琴声现在的她，听起来里面蕴含着一些起起伏伏的奇怪韵律。
像是某种生物的吼声。
想到这里，他耳边好像莫名出现一些耳鸣声，眼前的这个楼梯前方的光亮好像，开始闪烁起来，好像有什么黑影在台阶上左右移动。
任仕君继续向上走去。
他也能注意到他脚下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个守则。
【你的影子早已死去，请确保自己的影子留在楼梯里。】
如何确保自己的影子留在楼梯里？
还有就是这个守则可信吗？
或者说可信度高吗？
是要打开伞吗？
任仕君低头看了眼手杖。
然后继续向上走去。
脚踩在台阶上的声音也如此的单调，踩出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楼梯间。
小提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任仕君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细细的听去，是有人在唱着诗。
【年轻的芝诺，苦练斯多格派的技艺】
【抗拒着热情洋溢的内心发出的言语】
【将美妙自然的旋律拆为一堆杂乱的规则】
有人将这三段式的短诗循环往复，在前方的光亮里唱着；
热切，狂热，明显能听出声音一起一伏的节奏。
汇神的听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怅然若失，又感觉刚刚听到的只是他的幻听。
“嘀嗒……”
什么东西滴在任仕君的鼻翼处。
任仕君用手沾了一点，凑到眼前一看，是血。
楼梯远处的光亮已经照亮了楼梯间大半的区域。
现在视野大半区域都是可见的。
任仕君抬头。
是一个小孩。
趴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死盯着他。
——是那个戴着毛绒绒帽子小孩正在嬉笑着的脸。
“小猫，抓到你了哦。”
它说。
或许他不应该抬头的——那血应该是属于小孩的，他一抬头就暴露了他能看到小孩的事实。
“嘻嘻嘻……”
任仕君身后黑暗的楼梯下方，其他小孩也在嘻笑着。
头顶的小孩松开了拉在楼梯上方墙壁的利爪，任由身体自由坠落。
任仕君想着。
它的身躯在任仕君眼里渐渐放大。
距离越来越近。
在看到小孩的一瞬间，右手经过长期训练得到的肌肉记忆让他自己捏紧了手杖。
时间好像变慢起来。
再半个呼吸间，任仕君已经举起了手杖并指着上方。
正好对着那张露出利牙的嘴巴。
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任仕君首先感到右手一沉——这是正常的，因为有东西压在了举着手杖的右手。
有点刺痛的感觉，是尖牙抵在了手背上。
可能是手杖的上方削的比较尖，在坠落的过程中直接贯穿了扑下来的怪物的头颅。
任仕君甚至还有一点别的心思去感受压在他手里的重量。
——不重，只有大概二十千克的样子。
下方的它们只是看着，或许再也没有扑上来的想法了，似乎连小提琴的声音也沉静起来。
在任仕君的遥望中，在楼梯下方黑暗里围起来的它们，迅速散开离去，变成了一个个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小点。
把手上压着的怪物放在地上，抽出手杖。
它的身体迅速干瘪起来，颜色混杂的身体颜色迅速变化，从血红与惨白变成了深绿色；
最后化作了一团张牙舞爪的树根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