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4章 其五十四:恭一郎的回忆(四)
用着呆呆无神的眼睛盯着柱子的表面,虽然看不清在马赛克之下是什么东西,但无疑的,那东西对人类这种智慧生物有着致命的魅力。
马赛克并不是属于柱子本身的东西,比起是附在柱子上的说话,倒不如说是附在他视网膜上的。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柱子。
思绪比较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空荡荡,乱七八糟的思绪在空洞的脑海里胡乱飞过。
从暴雨到高架桥,从海边村落到海底城市,从树到人,从触手到音乐……
一团糟。
但视线并没有从柱子上移开,只是思绪在翻涌着。
或许他现在的面容呆板,他不知道,他现在也不在乎。
只是看着。
马赛克遮挡的措施,却是放大了人的好奇心,更加想要探求在这之下被掩盖的,不为人知的内容。
我在想什么,七之助?
对啊,我在想什么呢——是想在暴雨之中独自看海,然后跃进黑色的大海?
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什么呢,七之助,你知道吗?
你听得到吗,七之助?
内心里翻涌的情绪忽然平定了下来。
好想和你说话啊……哪怕是吵架也好……只要你在就好……
不……不能要求这么多!
只要在就好……
然而……他不在,他是谁都不知道……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七之助……是谁呢?
没有!
没有这个人!
绝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至少……至少,在自己的世界里绝对不存在这个人!
自己脑海里的声音绝对是假的……假的,那一定是在脑海里传出的声音……不是自己听到的……
是这根柱子……?
自言自语,只能自言自语……
没有人会与聊天
人不可能一天天不说话的。
人是群居动物,是社会性的动物,是由语言构划的生物,是群居的,是要相互沟通的!
是需要陪伴的!
七之助,你在哪!
说话!
而不要在我脑海里发声……让我很不安……太虚幻了……
像泡沫一样,戳一下就会消失,炸裂……
忽然的,自己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的,他看不清楚的,站在自己与那扇被推开门的中间的。
谁?
是……七之助……
内心的一个声音说。
不知道自己从何处得到的信息,那些信息杂乱,步姿,身高,腿长,任何一项都没有足够的印象,但组合起来之后又告诉了自己:
这,就是七之助。
但他又很肯定自己并不清楚七之助是谁,脸形是怎么样的,身高是多少,幼稚园在哪读的,中学时期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女孩,高中时期有没有为了大学努力读书?
还有更多更多,他都不知道。
只是看着那个身影,嘴唇不自觉地微动,但又不知道从什么话题开始。
你最近还好吗……七之助……
嗯……在曾经的某个自己不知晓的时刻,自己……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站在一扇门前……
七之助……
同样站在自己与那扇门的中间……
自己……是不是在做着曾经做过的事情?
是错觉……吗?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是问出来了。
那个身影没有回头,但能很清晰的听到他说的话:
【过得不错,你最近怎么样……钱赚够了吗……还需要去海边吗?】
为什么说‘钱’赚得够不够,为什么问我还需不需要去海边?
海……是什么来着……忘了……
“你……问这个干嘛…最近倒过得还不错……”
有点扭捏,不知道从何说起,眼睛不自觉地㬓向那根柱子。
【那请把那些高利贷的钱还了吧,那些钱是你的负担,并且会增加利息,利息又产生新的利息,让你的负担越来越重……
我……还有你爷爷,都很担心你。】
‘我欠了钱吗?’
这样想着,然后便是下坠感,整个人的身体忽得一抖,像是从幻梦编织的网里面挣脱了出来;
——想起来了。
那些事情,那些即将要发生的罪恶,所有的细节,所有的。
恭一郎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
反向扭曲的手,因为皮肉绽开,尺骨暴露在外,灰黑色的,上面沾染着红色的,黄色的斑点,肌腱像被人嚼了许久的口香糖,黏附在尺骨之上,在一根根的肌腱下发,隐隐约约能看到那不妙的骨间膜;
右腿膝盖处出现了一个血洞,在里面似乎有什么在里面涌动着;
脚间……有蹼状结构……
“……”
恭一郎张了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他知道自己无法动弹,只能控制着视角移动,但总归还是需要尝试的——没有放弃那渺茫的希望。
他处在【画】的时空循环之中,倒也不能用时空来描述;
应该是说,他处在一张画布之上,是【画】曾经记录下来的内容,而他,只能在【画】记录下来的内容之间穿梭,而【画】所能记录下的内容是有限的;
于是在最后一处【画】所记录下的内容之后,便是【画】所记录下的第一处场景。
这是【画】的内容循环,但绝不是所谓的时空循环,而内容……
——是可改变的。
曾经他拥有着【画】的记录权,这是曾经他记录下的内容;
现在他处在【画】曾所记录下的内容中,这是现在他被困住的囚笼。
恭一郎看到自己的身体举起了右手,也听到了从自己嘴里吐出的字词:
“小提琴……会还给你的…不用担心了……”
看起来与‘高利贷’并不相关的话题。
但事实上,借‘高利贷’的钱是为了在七之助手里换得那把小提琴,七之助提还‘高利贷’的钱同时,也意味着得还小提琴,也是在暗示他现在该停手了;
该回头了。
因为恭一郎在【画】记录内容的时候,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所以七之助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述自己的意思。
但那把小提琴……
不能还给他……至少……现在不行。
‘恭一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什么——那是一个面容与‘他’想像的人,站在柱子前,低头念着:
【Ia!Dagon!我,■■■■■,庄严宣誓,我不会妨碍或将深潜者的行动告知他人。我若离弃这誓言,就必被人所讳避,我将被判作不配得大衮宠爱之人,并接受所定的一切惩罚,即便是死。Ia!Dag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