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须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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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其五十九:恭一郎的回忆(九)

【那……我该如何逃离祂的视线……?】

恭一郎语气迟缓着动了动嘴唇——他自己也认为说出这样话并不合适。

“逃离?

你——不会真的认为祂在看着你吧?”

老人仿佛听到了他这辈子最好笑的话语,他不自觉地咧起嘴角,让尖牙一颗颗的脱离了暗绿色嘴唇的包裹。

“hhhhhhhh……”

尖锐的嗓音从老人紧巴巴的喉咙中涌出,奇怪的笑声并没有像病毒一样感染恭一郎,相反,这笑声还使他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祂只是曾经,看过我,你的先祖,仅此而已,不要太高看自己了……”

老人解释着,能在语气中感受到很明显的调侃味道。

【是‘我与您的先祖’还是‘您是我的先祖’?】

恭一郎注意到老人话语间的歧义,他需要确认一下老人具体所指的信息。

“是后者。”

“我就是那个先祖,之前已经说过了,你回忆一下。”

【嗯?】

说过吗?

恭一郎愣了一下,随后便在脑海里回忆老人所说过的话。

思绪的闪过只是一瞬,他就找到了老人话语的出处:

‘我是你的先祖。’

老人所说的一切话语都深深的刻在恭一郎的脑海里,或许是先前引起奇妙的体验的那个名词是由老人说出口的。

大脑的机制本身是低等的,它将老人所说的话和那种奇妙的体验联系到了一起;

而大脑又不愿意舍弃,不愿意去忘记那种生命层次升华的体验,与那种愉快体验相关的一切,它都细细地记录了下来,包括老人的话语。

恭一郎想起了学过的条件反射,在那个知识点的介绍板块,有这么一句话:

‘巴甫洛夫他每次给狗吃肉之前都会按下按蜂鸣器,久而久之,只要蜂鸣器响起声音就如同让狗看到肉一样,也会使它们流下口水。’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只被巴甫洛夫用来试验的狗;

奇妙的体验对应的肉,老人的话语对应的蜂鸣器,不需要‘久而久之’,仅仅只是一次,大脑就把这两者串联在了一起。

现在,只要听老人说话,他的身体就酥酥麻麻的。

恭一郎一边在心里痛恨着自己的低贱,一边又忍不住想听老人说话。

下贱。

只要老人愿意,他就可以把恭一郎变成最虔诚的信徒,不论信仰对象是老人,还是祂。

他调整了好一会,才重新张嘴:

【那先祖……我该如何抵消这种影响?】

老人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抵消?”

“这种感觉很妙,不是吗?”

“只要体验过一次,就会发现自己以前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不堪,只是在消磨自己的精力,不是吗?”

恭一郎很想说不是,但那种体验的余韵还没有彻底的平息,索性闭上了自己的嘴。

老人见他不说话,于是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不论是神情,还是容貌。”

“但他比你有能力多了,他是接触过这一面世界的。”

“好像还是密大的高材生,好像不是,可能与另一个人记混了,不管那么多……”

“他一来就认出我是他先祖,还找我拉关系……”

“hhhh……”

“真的是有趣……”

“但最后的血脉不是他,所以我等的不是他,我等的是你……”

“你能明白吗?”

【不能……】

……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是便陷入了无言的沉默,只有老人所发出的咕咚声;

单调而又压抑。

恭一郎头一次感觉时间流逝得这么慢,很难熬,很枯燥。

他好像回到了小学,那个时候他的老师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为了让他们好好读书,经常会罚他们蹲马步,蹲几十分钟,如果有人姿势不标准就加时间;

当然了,老师对他们在蹲马步期间的偷懒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是形容,恭一郎感觉现在可比那个时候难熬多了。

“我等的是最后的血脉,现在是你,以后可能不会是你,这样你能懂吗?”

【能……】

“孩子,到我这边来吧,你不用担心你以后进行的是无意义的仪式活动,我向你承诺,在我们……

——哦不,至少是‘学者’中,会是这样的。”

……

恭一郎没有动作。

老人用着他的眼睛盯着恭一郎,继续讲着:

“孩子,你能明白吗,我跟你讲的这些话,在那些狂信徒面前,会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能……】

【像那样伟大的存在,不少人会为了祂献上自己的全部,极端分子是不能容忍祂被这样态度对待的。】

“是的。”

“在另一面的世界里同样存在着派系斗争——对伟大的存在持的态度问题,便演绎出了不同的派系……

不过……”

老人稍微停顿一下,上下扫视恭一郎一眼。

这让恭一郎感觉很不适,自己在老人面前就像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孩提,潜水服形如无物,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老人的面前;

他想把自己在潜水服下面的身体卷缩起来来增加自己的安心,尝试一下未果又放弃了。

老人继续说着:

“我能向你保证,我们的‘学者’与这些人不同……

——我们‘学者’持有的态度是研究,换一个委婉的词语便是学习……”

【疯子……】

“这世界上还有不疯的人吗?”

老人嘴角上扬,这次是一抹隐晦而又扭曲的笑意。

“如果我没疯,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等待你的到来,你知道吗,孩子,我几十年几十年的待着这里,就是为了在你们来到这里第一时间迎上去?

你疯没疯有并不重要。

大家都是这样的。

没有人不是这样。

世界上那些对另一面世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人任凭自己处在危险之地的人,就像是在铡头刀前主动低下自己的头,难道不是疯了吗?”

【我明白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其他人真的会允许‘学者’的成立吗?】

“当然……不会,只是换了一个词,那些狂信徒是不会让我们‘学者’这个派系在明面上成立的,我们对外宣称的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向伟大存在靠拢。

——于是,他们接受了。”

【巧立名目……】

“是又如何?

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宣称,如果这个宣称不被接受,那就换一个宣称;

——那些‘狂信徒’中不一样也有人持有这种态度嘛,不过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敢说出来而已……”

“hhhhh……”

老人发出了他那极具特色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