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万物,静待相逢
——狄金森《“为什么我爱”你,先生?》
“你会喜欢上一个既听不见,也说不出话的人吗?”
两周没开QQ了。登录后,对话框弹出前同事郭识这句留言。
回复后,她也在线。于是我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那天,郭识在站台等车,视线被身旁两个正用手语交流的年轻人吸引过去。大学时,郭识曾做过志愿者,常去聋哑学校帮忙,对手语很熟悉。她看出,女孩是在问路,她要去亚运村图书大厦,而男孩用手语说他也不知道。一向热心的郭识走过去,用手语将具体路线告诉他们。上车前,出于友好,细心的郭识还留下了自己的微信。
第二天,那个男孩就给郭识发了私信。他叫牛犇,在一家软件公司工作,父母都在江西老家。郭识很快回复,还鼓励牛犇好好工作。
就这样,两人的聊天逐渐变得频繁。偶尔,牛犇还会约郭识出来,一起在附近的街心公园逛逛。虽是手语交流,郭识也丝毫未觉有沟通障碍。
牛犇喜欢自己,郭识知道,而自己竟也慢慢喜欢上他了。
这天终于来了。牛犇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走到郭识面前,红着脸认真用手比画,让我做你男朋友好吗?
郭识又惊又喜,矛盾的心情也随之而来。比如,牛犇这辈子永远只能用手比画我爱你,家人一定不会同意。心乱如麻,于是她找了几个好友,群发了那个问题——你会喜欢上一个既听不见,也说不出话的人吗?
收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郭识说,那几天难过,忧虑,心里不是滋味。牛犇好像也觉察到了她的异常,却一如既往地关心体贴她。
接下来的两周,郭识不懈跟家人做思想工作。牛犇真的很优秀,他善良,细心,责任心强,对生活也乐观积极。慢慢地,大发脾气强烈反对的父母态度也渐渐缓和下来,说见见这小伙子再说。
郭识带着牛犇回家的路上,忐忑不安,他却特别开心。他用手跟她比画,放心,你家人一定会喜欢我的。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进了家门,郭识对父母说,这就是牛犇。
话音刚落,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牛犇一下扔掉手中的礼品,抱着郭识脱口而出,你会说话啊?
每个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愣着。原来,牛犇会手语,是因为他母亲是聋哑人。
忽然,郭识喜极而泣。即使牛犇以为她也如此,却仍坚定地爱着她。
始终以为,真正的爱该是这样,简单,纯粹,不掺一点杂质;物质,利益,世俗,一点都没有。不需要语言,两颗心就够了。
三毛在德国便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她说,无论我如何一拐一拐地绕圈子,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由窗内的办公桌上直射出来,背上有如芒刺般地给钉着。有人在专注看我,而我不敢看回去。
奇妙的感知犹如神幻的魔术。
她在车站中来回走动,直到那个人走过来,那个如《雷恩的女儿》中英俊逼人的男主角般的军官。
他替三毛办了一张临时证,拍快照时,那位军官将三毛的一枚小照放进了自己上衣口袋中。当她走过那条通往东柏林的通道时,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慢说了句,“你真美”。那样伤感,却不知该说什么。道了别,她默默走开。
后来三毛说,人生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他是陌生的,却又是熟悉的。但是他又是真实的,就那么站在那里,淡淡的一眼相望,便令人想在他的眸子里甜蜜沉醉。
便是这样一个人,只用一瞬光阴,却叫人一生难忘。他就在我们的记忆中,一生清晰,历久弥新。不去深究则罢了,一旦细想,便零零落落地牵扯起丝丝缕缕的留恋来。
我是为我的心。
这句话三毛说过,黛玉也说过。
省亲盛典,她敢为宝玉代笔替他作弊;烈日当空,她敢把宝玉阻在屋外;元宵盛宴,她敢在众目下把自己的酒杯递到宝玉唇边;潇湘馆里,她敢在困倦时让宝玉和她一起躺在床头。
难怪人们不喜欢她。她做了所有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也因此得到了所有女人想要得到的那个人的真心。
这样柔弱而勇敢的女孩,爱上了,便忘掉整个世界,眼中、心中除了他,再无别人。
如此纯粹,只听凭心的差遣。就像潘多拉星球茂密的丛林里,灿烂的生命树旁,那遍体通蓝的纳雅人。
是的,阿凡达。我们没有赶上档期,于是你复制回来,说一定要和我看一次。
纳雅人有一句话——I see you,两个不同星球的人,一旦相爱,即能穿透对方的体肤,直视彼此内心。
这大概便是传说中,心与心的相逢。
很久没有这样纯粹的感觉。不知我们是否都能有幸遭遇如此深刻无悔的爱,可以用一生来怀念。
也许实在太美,所以无望。
那些电影,一起看的人不知是否还记得。悄然流逝的并不只是时间。天阔云闲,载酒买花,原是年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