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挖墙脚
神京城西二十里地，归宁庄，秦瑁的三进小院中。
早就知道，秦瑁被皇帝下旨升为了锦衣卫千户，择日就要南下了，但两府红白喜色交错在了一起，
一直忙到今日，赖升才想起贾敬离家时，有些东西托他转交给秦瑁。
秦瑁护送林黛玉等人去京郊的玄真观祈福，并不在归宁庄，只有晴雯一人在。
包裹里边有宁国府辽东旧部的名册，这等东西机密的很，贾敬交代过了，不可经外人之手，一定要亲手交到秦瑁手里。
这个把月又是办红事，宁荣二府又是办白事的，赖升迎来送往忙得晕头转向，本该早就送给秦瑁的。
但，他今日在外边有事办，恰好经过归宁庄，顺便就来秦瑁家中了结这档子陈年旧案，随便落下千两银子。
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票，赖升心底美滋滋，不想等了一二个时辰，茶水续了三五回，仍是不见秦瑁的身影。
赖升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负手踱步，时而向外边张望，时而驻足手搭凉棚，望着远处的天色着急上火。
已是华灯初上时分，秦瑁就是在军营再忙，也该回家收拾行装了吧，毕竟皇帝交办的事，耽误不得啊！
该不会，秦瑁就在梨香院歇下了？
赖升掐了自己一把，暗自嗟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大呼小叫地招呼小厮备马，就要往荣国府赶去。
晴雯在后厨做好了饭菜，只够她一个人吃的，走到堂屋就见赖升招呼着豪奴要走，连忙放下菜碟，喊道：
“赖管家这是哪里去，不等我家公子了？”
赖升转过头来，仔细瞅了晴雯一眼，真是个美人胚子，心中暗自可惜，若是多老头将她卖给自家就好了。
由娘调教好了，将来送到宝二爷屋里头，不就能顺势搭上王夫人的关系，到时还怕周瑞、吴新登夺权不成？
哎！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胚子，竟死心塌地跟着秦瑁匹夫！
赖升摇了摇头，摆手道：
“不了，再等下去，怕是城门都要关了。二爷可能歇在了梨香院，我这会子过去，兴许能碰上。”
“晴雯姑娘，刚才我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你也知道，庄子上清冷的很，每日干的尽是些粗活、累活、脏活，若是跟我回府，在宝二爷身边伺候，可比在归宁庄打杂好多了。”
“再说了，你表哥多混虫，已经在西府后厨当了厨子，将来一家人都在府里做事，互相有个照应，岂不好？”
秦瑁一行人沿着宽敞的官道，往西行了十几里路，远远地就瞧见了归宁庄石质牌坊，
笑着和散步玩闹的妇孺和老人，一一打过了招呼，秦瑁来到老宅附近，
就看到一辆青纬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魁梧家丁，像个怒目金刚似的，守在大门两侧。
他们见了秦瑁到来，冷漠地看了眼，其中一个小跑着进去，对着一个约莫四旬的干瘦小老头，道：
“赖管家，二爷回来了。”
这被叫作赖管家的小老头，名唤“赖升”，乃是西府赖嬷嬷的二儿子。
他在宁国府当大管家，也有三四年了。
只见，他身材瘦削，颌下留了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子，一双细长三角眼，时而浑浊，时而闪着精光。
赖升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扫了眼跟前低眉垂眼的晴雯，道：
“可惜了！”
“多好的一个美人胚子，白白便宜了秦傻子。”
“若是你死鬼舅舅是个懂事的，将你卖与赖家，别说是你表哥多浑虫了。”
“就是你那酒鬼舅舅，说不定也可在荣国府当差。”
“凭着你的好相貌，经老太太亲自调教一些日子，将来定会送到宝二爷院里伺候。”
“那时，你吃的、穿的、用的较之平常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定会强出不少……”
晴雯眼角擒着泪水，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就是被舅舅卖给秦瑁的，难道回去了，再被那个滚蛋舅舅卖她一次？
见晴雯仍是这般固执，不知好歹，赖升有些恼火了，真是给脸不要脸，刚想上前来硬的，这时，门外一阵马蹄隆隆的声响传来。
赖升大吃了一惊，连忙停住了脚步，向外边望了一眼，就见一个满身甲胄的少年郎飞身下马。
在六个壮汉的护卫下，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身上隐隐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随着料峭的春风飘来。
贾代化还活着的时候，他亲兵身上就有这种味道，赖升就是鼻塞了，也不会记错这种气息。
赖升心里一紧，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拱手道：
“见过二爷！”
看到赖升也在这儿，秦瑁心里有些奇怪，这会子他不在府里待着，来归宁庄做什么？
“二爷，叨扰了，太爷吩咐小的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先前事忙，耽搁了，还请二也不要怪罪……”
赖升笑着拱手道，又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厮立刻将地上的包袱打开，露出一套乌黑发亮的精钢甲胄，
两个小厮费力地将它抬到秦瑁面前，就听赖升又道：
“二爷，这是老太爷当年上战场用过的宝甲。”
“据说是用天外玄铁冷锻制成，寻常刀枪剑戟轻易伤不了分毫。”
“只是有点重，全套宝甲大约有四五十斤，一般人可用不上。”
“太爷说您天生神力，又没有好的兵器和宝甲傍身，就遣了小的送来。”
“您看看，这宝甲和陌刀，可还使得？”
秦瑁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轻轻在玄铁宝甲上摸了摸，闭眸好好感受了下。
冷，
硬，
秦瑁又提起来掂量了一下，确实如赖升所说，这宝甲有四十五斤左右，对他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秦瑁一手提起玄铁陌刀，在庭院中挽了一个刀花，又放在左手掌中细细摩挲好了一会儿，抬眸看向赖升，面色平静地道：
“这两件东西确实不错，本官很喜欢。”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赖总管，你还是把话说明白些才好……”
赖升听了这话，抿嘴一笑，又从袖笼里掏出了四张银票，一面递给秦瑁，一面解释道：
“这是四千两白银，是太爷令小的一同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