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莽撞

“达令——”方才还感觉得到的温度突然从手上消失，奈尼迪亚不安地呼唤了一声，“呐，那个是结界吧，一定是吧，既然这样用暴力砸开就可以了吧！”

她退后一步，拿起手中的话筒，深吸一口气——

（什么！）

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再试了一次，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咻——咻——的，吐气的声音。过分剧烈的消耗和精神的压力，过早地磨损了奈尼迪亚的力量。不，不如说她正是因为过分的感情用事，才会失去力量吧。

原本，在暗黑武斗场那么多精灵之中，奈尼迪亚能够引以为傲的东西，也只有她的歌声与力量了。而，如今连最大的唯一的筹码都失去了的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和气量承担起一切。

“呐，我说你不会在骗我们吧。”有暗黑精灵发出了这样的质疑。“是啊，毕竟一年前我们也是被这家伙骗了一次，哪怕现在也一样——所谓绝望的救赎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

“不，绝望的救赎终将存在，”发话的是魔牙鲨，“是吧，龙族的恶巫师——萨多拉尼小姐。”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拥有看见世界之果的能力的少女——萨多拉尼走了出来。

“比起那个，希望你们明确一点，哪怕是曾经骗过你们一次的奈尼迪亚，也和我们一样是被黑幕所骗之人。在这一点上请你们放下个人恩怨。而且，如果我们现在还在这里吵，”她指向地上的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清晨5:45，“就真的来不及了。”

说着，她的眼神一凛，仿佛看见了什么一般，“按照我所看到的‘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破除结界。”

“破……破除结界！？”

“具体方法我不知道。”萨多拉尼低下头，“各位，在这个世界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提问！”伊兰罗尼举起了手，“这个大得没有必要的钟表盘算吗？”

绯红的晶体浮在戴江雨的周围，向着四周射出一道又一道的激光。伴随着激光与响声，弹幕如涟漪一般在他的周围展开。

戴江雨正与他的对手，同时也是他重要的部下的诺伊尔交战着，这幅情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然而，结界中的二人似乎都不打算出全力，诺伊尔也只是轻松地躲闪着戴江雨的攻击。“咻——”地一声，一道激光贴着诺伊尔的身体擦了过去，他调整了一下步调，瞄准戴江雨身旁的一块水晶发动了攻击。

“漂亮的策略。”戴江雨夸奖了一句，“但是，你的威力只有这么一点点吗？”看着被熏黑，却连一点破损痕迹也没有的水晶，戴江雨轻佻地问。

“战斗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诺伊尔平静地回答道。

“哦——”戴江雨目露好奇的光芒，“怎么，陷入苦战了？要是你连这些老精灵都打不过，作为你的主人我可是会感到挫败的哦。”

“是吗，”诺伊尔冷笑，“那可真是对不住了，黑幕大人。”

在平日里，戴江雨是诺伊尔的主人，作为下人的他自然要对自己的主人恭恭敬敬。

而如今，在诺伊尔的视线之中，戴江雨并不是主人，而是以绝望为食，以玩弄感情为乐的，暗黑武斗场的黑幕。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有这样的能力的缘故，又或者是由于布莱克曾经做过的背叛之事，诺伊尔对玩弄感情这件事，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既然是同他人的约定，就应该不顾立场地去完成。既然是立下了拯救的誓言，就必须将这份决心坚持到底才行——因而，诺伊尔讨厌“拯救整个世界”这样显而易见的伪善。

哪怕，现在的他，在戴江雨看来也是一个伪善者。

戴江雨背后的水晶疯狂地炸开，化作无规则的流弹填满了整个结界。

你的攻击模式或许会吓到别人，但可别忘了我对你清楚得很！诺伊尔一边想，一边从容地放慢脚步。哪怕底牌已经用尽，哪怕无法给戴江雨造成实质性的打击，但是只要拖时间到将所有的问题问完就好。二十，不，时间只剩下约摸十五分钟，但这已经足够。

“第三个问题——为何你要创造我们？或者说——为何你要将你所收集的绝望赋予我们？”

早10:30，距离在暗黑武斗场中上演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大戏，已经过去了四个半小时。正如遗忘的世界其名一般，这个事件并未被当事者以外的任何人知晓。

在连续用了数次大招和底牌Ego Eris，并且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的情况下就和自家主人斗智斗勇，最后还使用了自己并不熟悉的力量之后，诺伊尔累得昏了过去——这一昏还不要紧，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惹上了麻烦事。

“早上好，达令。”

其一，是奈尼迪亚一点也不读空气地骑在自己身上，几乎把脸贴着诺伊尔的脸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话说我睡了多久？”

“我不知道，那之后不久我也累倒了，萨多拉尼那家伙怎么可以这样！”

“那么你想怎样？用你对领主大人爱的呼唤把他叫出来？别想了，那个时候你根本发不出声音吧。”萨多拉尼训斥道，“而且你们之间还是单箭头吧。”

“总比你这种满脑子都是恶念的家伙好吧！毕竟我可是暗黑精灵的理解着嘛。”

“抱歉，虽然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的理解着只有领主大人一个。”说着，萨多拉尼再次不怕死地爬上了诺伊尔的肩头。喂喂，从刚才开始你对我的称呼就很奇怪啊萨多拉尼。诺伊尔忍不住腹诽道。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虽然完全不想承认那个黑幕，但是这把钥匙就是暗黑武斗场领主的象征。”萨多拉尼叼起钥匙，交到诺伊尔手上，“在你沉睡的时候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哦！虽然总有某些家伙不听劝。”

“那是因为……”奈尼迪亚别过脑袋去，“达令就是达令嘛……”

“呼，没办法。”萨多拉尼摇摇头，“还有，今天别出去了，诸事不宜。”

哈？诺伊尔诧异。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呐呐，新的一期航行日志到了哦！说是巅峰之战要第十季了呢……”来人是萨诺拉斯，“虽然那个炎黄很厉害啦但我才是火系之王哦！”

“说重点。”

“没错，除此之外有一条报道非常令我在意。”萨诺拉斯飞速地翻阅着日志，“暗黑武斗场第十二门开启，挫败暗黑战神联盟的阴谋吧！——这，真的没有人发现吗？我们的事情。”

“嗯，而且完全搞错了。”奈尼迪亚瞄了一眼，“说什么暗黑布莱克为了获取纯正的暗黑能量……达令，你怎么了达令！”听到某个单语，诺伊尔脸色一黑，随后萨诺拉斯手上的航行日志便化作了一团渣。“我说过了吧，我和那家伙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冷着脸说道。

“赛尔号又作死了呢。”在场的三只精灵相视一笑。

“不过说到挑战嘛——”诺伊尔皱起眉头，思考道，“我还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对战规则呢。”

“设定成只有暗影系能挑战就好了！”萨诺拉斯飞速地举起了手。

“驳回，我对属性之王没有兴趣。”

“群殴怎么样？”萨多拉尼笑着问。

“这个……”

“一点也不好。”奈尼迪亚猛摇着头，“不如说这样达令只会落得一个卑鄙的骂名而已！”

那么怎么办？诺伊尔转过头问奈尼迪亚。

就让那些挑战者们，走一遍你我所共同走过的路好了。面对心爱之人的请求，奈尼迪亚会心一笑。

——曾经，诺伊尔打败了全力作战的奈尼迪亚，获得了她的认可。

那么，若是有人想要获得诺伊尔的认可，也必定要打败使出全力的诺伊尔才对。旧的因果已经破除，就让新的因果于此形成吧。

“领主大人，我已经撑不住了！”背后传来了卡特斯的声音，“明白。”诺伊尔应和了一声，“你们也快点回去吧——为了我们的世界，请全力以赴。”

“明白！”三只精灵，或许还有武斗场中其他的精灵，齐声应道。

“那么我也——降临吧，「暗黑迷宫」！随后，「Ego Eris」！”

巨硕的迷宫结界在诺伊尔背后形成，黑暗组成的分身钻了进去。布置好一切之后，诺伊尔开始等待。

“开始吧，破除绝望的第一战！”

绝望的世界之名已被除去，希望的未来尚未形成。但是终有一天，连暗黑武斗场都会充满希望。正如光明的誓约尚未达成一样，绝望的救赎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刻。但是，一度被遗忘的暗黑精灵都坚信，这一天终将到来。

毕竟，写在因果之中的故事，哪怕是偶然都将成为必然。

透过无尽的强光后，视线再次清晰下来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冰原。

冷风刺骨，银影与赤红被冻得有些发抖，但他们还是咬牙坚持住，随后身体似乎开始渐渐回温。

“真正的塞西莉亚……比在夜空中看着还要美丽。”

那只未知的精灵背对着两只精灵，好像在望着无尽的浅蓝色地平线。

良久，她转过身，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们。

“我的名字是幽蓝（Iuton）。”

她说着，朝两只精灵伸出了酱紫色的手掌。

赤红望着她空洞的眼眶，错觉般地从中看到一丝友善与平和，这股感情使她身上的恐惧也消散大半。

“我叫赤红（Rstpe）。”

她颤抖地伸出翅膀，握住幽蓝的手时，从翅膀尖竟涌来一股暖流。

【新提亚斯传奇·黑暗边缘】

【5.瑟里诺安的夙愿】

三只精灵找到了一处冰山洞窟。

这里虽然并不暖和，但是总比站在外面吹着冷风要好得多。

赤红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翅膀尖，那里的羽毛上又黏上了一层黏液，不过这些粘液似乎隔绝了寒冷，使她感觉不到透骨的冰凉。

银影对幽蓝的警惕性也下降了大半，但是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她，至少在她身上的谜团还未完全揭开前会一直这样。

“你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缩了缩身子，减少热量流失，然后开始质问幽蓝。

幽蓝望着洞外的冰原，并未立即回答他，只是自言自语一般道：“很久没见过活的魔兽了。”

赤红这才发现幽蓝的个子要比自己和赤红高一些，看起来像个成年精灵。

魔兽……是之前在伊萨见到的那个大家伙？

她靠在坚冰冻结成的洞壁上，稍稍偏过头望着这边——赤红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能看到自己。

“在，我的时代，精灵都叫魔兽。”她解释着，语气似乎有气无力的，而且加上沙哑的嗓音，使其他精灵听起来有些费劲。

“你的时代？”赤红低声疑惑着，虽然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幽蓝听到。

“我的年纪你们猜不到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似乎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与之前那种诡异且令其他精灵毛骨悚然的笑不同，充满了平和。尽管如此，第一次见到她的精灵一定还会被吓得不轻。

赤红和银影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她的故事。

“我曾经不是这个可怕的样子的。”她说着，然后抬起手，望着手掌。

银影记得之前在伊萨的时候她说过这个。

忽然，她指着自己脸上的眼眶，说出了令赤红听着都冒冷汗的话。

“这对眼睛是被另一只精灵挖出来的。”

天！

赤红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觉，她望着幽蓝漆黑而空洞的眼睛，更加觉得这对眼睛中藏着无尽的悲哀。

“那……一定很痛吧？”她试探道。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如果被挖出来会是什么感受。

“你觉得呢？”幽蓝反问道，这次声音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同时多出了一分怨气。

三只精灵沉默了。

赤红开始猜测幽蓝过去的经历，她望着幽蓝的背影，心里不禁生起一股寒意。

过了一会，幽蓝忽然摔倒在地面上，身体开始扭曲起来，同时发出一阵呻吟——随后变成惨叫，赤红和银影见此情景被吓得不轻，他们想拉起幽蓝，但刚靠近就被幽蓝猛地一瞪——被没有眼球的眼睛瞪着更可怕。

“你们……”她颤抖着吐出一个词，双手捂住肚子上的一处伤痕，表情也变得痛苦万分。

“嘿，你怎么样——”银影看到幽蓝意识还很清醒，几步跨过去，抓住幽蓝的胳膊，身体开始向后发劲。

幽蓝一开始由着他拉住自己，忽然转头瞪着他，表情变得很凶狠，转眼间朝他扑过去。

银影一惊，下意识地朝后退，但由于地面过滑，竟没能稳住平衡，仰面就要摔倒。

在被幽蓝抓住的前一瞬间，赤红猛地撞过去，狠撞在她身上。

幽蓝吃这一击，滑倒数米远，随后蜷着身子，开始抽搐。

“你没事吧！”赤红吓坏了，不过她是害怕银影出什么问题。她展开翅膀将银影裹住，然后将他拉起——由于身体构造比较特殊，她只能用这种方式。

银影呆呆地望着蜷在地上抽搐着的幽蓝，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赤红听到他说着这句话。

她很想去拉起幽蓝，但她担心幽蓝会不会像之前对银影那样对自己。话说回来，幽蓝真的是有恶意的么？想到这她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那么莽撞。但是如果自己没有采取行动的话真的不知道幽蓝会对银影怎么样，于是两边哪边正确的纠结笼罩了她。

毕竟还是刚认识不久，银影本来就未扔掉的戒心此刻又被提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质问着幽蓝，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幽蓝没有回答。

银影朝她走过去，同时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之前对我们说的是不是实话？”虽然他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意义，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幽蓝听到他在向自己靠近，于是颤抖着偏过脑袋，眼眶充满憎恶地望着他。

银影被这一瞪又不敢再靠近，于是问出了第三个自己都觉得极为荒唐的问题。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值得问。

“你——是不是还活着？”

事实上幽蓝身上的伤口放到任何一只精灵身上都是致命的，而且她的皮肤颜色是腐烂一般的紫色——虽然不知道是后来变成这样的还是本来就是这样，而且她皮肤上覆盖的黏液充斥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似乎是在说废话。如果幽蓝已经死了那她怎么还会躺在自己眼前狠瞪着自己？

然而这个问题确实使幽蓝一怔。

她有反应了——！

但是没有下文了。

幽蓝的喉咙中忽然发出一串咕噜声，她再次抽搐着蜷起身体，表情变得十分痛苦，银影下意识地想去拉起她，但是幽蓝竟颤抖着伸出手掌，做出攻击的姿势，直直的指着他。

银影又停住了脚步，望着幽蓝狰狞的面容。

赤红呆呆地望着幽蓝就这么平静下来。

“她……她是不是死了？”

银影没有回答。

忽然什么东西闪过洞口，银影一抬头看到了一只看起来毛茸茸的蓝色四足精灵，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