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时差之见

马车提前将日熔镇周遭的居民陆续运回风盾堡，他们将在这里暂时躲避「迷雾」的侵蚀。

这次「灯塔」熄灭不像上次那样，几乎没有造成什么伤亡。除了有联军共守的缘故之外，还有个很明显的不同：

「无生者」军团没有出现那么多。

在日熔镇上次灯灭，尸潮如洪水般涌来；而今天只是零零散散出现了几个。被守城的兵卒几箭就放倒。

“怪事。”

泽琳一手撑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她做好了一系列准备，坚信“大的要来了”。可火炮都还没击发，天就亮了。

“尸体不足？还是集中火力去进攻其他地区？难道「无生者」终于要放弃我们这里了？”

“那不是好事吗？”卡蕾莎罕见地出现在办公室，手上满是取样器剪出来的创口。“这样泽琳姐姐你就不用天天惦记着我哪块皮长好了，哈哈……呃……”

她拿自己开玩笑，在座的几个人却都没有笑的心思。

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像肉畜一样被活着采皮。这种事情说是为团体牺牲，可实际看到只会感觉残忍。

“也、也没那么痛啦……”她试着给自己的玩笑找补。

“在堡里过得怎么样？”弗雷这次找她来，是怕她被无止尽地采样、导致精神上受损。泽琳又太忙，几乎没有时间去给卡蕾莎做心理辅导，只好把她叫过来聊聊。

“过得比以前好多了！在我出生的村子里，我可是从小被石头砸到大的。”卡蕾莎嘟了嘟嘴，说得好像她现在有多大似的。“现在可没人敢这样欺负我了。还有咸乳可以喝、有好看的衣服可以穿！”

“你要是很喜欢……”艾琳看着她伤痕累累、无法再重回嫩滑的手臂，开口道，“我还可以再送你几件。”

卡蕾莎看了看弗雷，拒绝地摇摇头：“我不要陌生人的东西。”

“好人原来都让你们当了。”艾琳无奈道，“上次那件衣服，还是我送给你的呢。”

“这样吗？那谢谢你。”卡蕾莎冲着艾琳弯腰。

“听说你还在学唱歌。”弗雷把手头的事暂时撂到一边，专心问话。

“嗯！”一听到这话，卡蕾莎兴奋起来，“因为手一直涂着药，唱歌又用不到手——要我现在唱给您听吗？”

“我很想听，不过现在大家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我来做决定。”弗雷指了指积累下来的政务，令卡蕾莎望而却步，“我一定找时间听。如果你唱得好，说不定还可以唱给堡里所有人听。”

“我？”卡蕾莎指了指自己，尴尬地笑了出来，神色渐渐黯淡。“我不行……我是「灾厄」的触媒。大家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唱歌又不用触碰听众。”弗雷道，“你就放心练习，没人敢说闲话的。”

“那我尽量试试吧。”卡蕾莎小嘴一鼓，满脸的机灵相。“那我回房间去多练习练习，您，泽琳、莉莉娅姐姐什么时候会来听啊？”

“两天内。”弗雷承诺道。

卡蕾莎高高兴兴地走了，所有人这才松一口气。

“比我印象中还要坚强。”泽琳作为对卡蕾莎的第一负责人，说话时颇有种卸担子的味道。“根据书上说的，她很快就要到闹别扭的年纪了。希望到时候也能这么顺利地沟通。”

（说得好像你不在思春期一样……）

弗雷很想吐槽，可他尽力压住了这一有点不礼貌的话题。

“打扰了。”小杰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大步走进办公室，“这是酒馆的账目：我们要赚上天了！官市跟它一比，简直就是小儿望父！”

“得考虑加铸下一批货币。”弗雷说，泽琳记。

“还有……”小杰从腰间解下盒子，放在弗雷的案面上。“拉尔夫从暮潮港取来的记录。上面记着他们那里「灯塔」的活跃时间范围。”

弗雷和泽琳几乎是同时站起，立刻开始翻阅。他们等了整整一天，就是为了这份资料。

“暮潮港的「灯塔」比日熔镇的还要稳定啊。”泽琳阅后，喃喃自语道。“每次熄灯重燃，都可以支撑两个月以上……”

弗雷却感到了不对劲。他示意小杰去锁门，自己赶紧走向书架，从上面取下一本从日熔镇带来的书。这本册子是记录日熔镇「灯塔」运行规律的。

泽琳将两份资料一对比，立马大喊起来：“不好！”

“怎么了？”小杰还满头雾水。

“熄灯时间撞了！”泽琳将两份资料向上翻了十多页，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灯塔」的持续时间不一，没法保证有规律地一明一灭，也就是说……”

“下一次，两边的「灯塔」很有可能同时熄灭。”弗雷颤抖着吐出这些话来。“「无生者」不是对这里知难而退了。而是在集结更大的军势，要把我们一口气彻底推平。这次的佯攻，只不过是试图麻痹我们、好让我们放松警惕而已。”

“那按照这个规律……”泽琳尽可能地严密估算，“我们还有三到四周的时间准备。怎么办，弗雷大人，现在就下发告示吗？”

“告示不能晚发，可也不能太早发下去。”弗雷说，“万一闹出骚动、守军萌生了逃向别处的意识，我们刚刚恢复的脆弱秩序又要崩塌了。要在背水一战和猝不及防之间拿好尺寸。”

艾琳·海卓莉丝脸色苍白，在日熔镇的那次熄灯还历历在目。

那只形似飞蛾的怪物，说不定还会来找她的麻烦。

“小杰，我现在写一封信给奥瑟里。你把伊德瓦尔找来，让他送到暮潮港去。”弗雷奋笔疾书，“这事情，千万不能声张。”

“知道了。”众人点头道。

“弗雷大人。”把守在门口的埃里克进来汇报，“您先前布置下去的任务，已经有样品了。”

“叫他们稍等一下。”弗雷利落地把信封装好，盖上蜡印。抓了一把文件盖在两份「灯塔」的时差资料上。这才说：“进来吧。”

几个穿着粗布格子衫的画手各自抱着几张画样进屋，一见到弗雷就下跪。

“上次见面不是说了吗？这种规矩都免了。”弗雷说道，“各位都在这里，就把宣传册的样品拿过来看看吧。挑选一份最好的，批量复制。”

“宣传册？”海卓莉丝第一时间看向泽琳。这个人是弗雷的最忠实副手，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可泽琳也是满脸的不解。她只负责召集了画手，可画手具体在办公室里谈了什么，她完全不知情。

画师们毕恭毕敬地将宣传册摆成一排，接着就退到五步远外，等候评价。

“看吧，各自挑一份看，然后换着看。”弗雷道，“都看完了，我们就投票选取。”

海卓莉丝狐疑起来，随手拿过一本册子。翻开看到的第一行字就让她大惊失色：“比武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