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向如此，那便对么？
“竹里师弟，我以上所说的，都清楚吗？”
“嗯嗯，明白。”李术点头。
“好，那我便打一把剑给你看，我只打一遍，你要记牢。”
楚萱驾轻就熟，驱动灵力将炉火重新点燃。
“需等到整个熔炉温度均等，此时方可放入材料，否则剑胚容易开裂损坏，或融化不彻底。”
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待熔炉恒温。
火焰孑然升起，透过窗口放出令人迷醉的火光，照耀在这个健壮的小姑娘脸上。劲爽的短发露出自信的宽额头，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疲倦，仿佛连烘热熔炉也是充满趣味的工作。
“楚师姐，你是怎么走上练体之道的？”
“说来不怕你嘲笑。”楚萱沉吟道：“你应该知道骸骨真君吧？我是因为仰慕骸骨真君，而选择的练体。怎样，很天真吧？”
李术当然知道，骸骨真君飞升后，炼体者再无高人。
他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可笑。我也羡慕骸骨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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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术也喜欢骸骨真君，楚萱笑颜如花。
“既然竹里师弟也仰慕真君，那我便告诉师弟一个秘密。”
“师姐请讲？”
“骸骨真君，是一名女修。”
楚萱的声音不大，正好能传进李术的耳中。
李术佯装震惊，深深吸了口气。
“师姐又是如何得知？”
楚萱沉吟：“这也是秘密。好了，炉火热了，可以开始熔炼了。”
说罢，便从纳戒中拿出一块精钢，丢进熔炉的置物箱中。
“现在我做的是最基本的操作，材料也是用的基础的材料，加热方法也会根据材料的不同有所变化。”
楚萱认真地控制火焰大小，精钢均匀受热，不久后，精钢在置物箱中烧的通红。
接着便是锻打阶段，这个阶段尤其重要，是决定剑手感、硬度的重要阶段。
“师弟，你可要看好了，每一锤，都要融入你的灵气！”
楚萱精神抖擞，运转功法，相当于结丹初期的灵气在她体表散出，只一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她的身体似乎得到了激化，动作比起先前快了五倍不止，将烧得通红的剑胚迅速抽出，用锤子就是一顿猛敲！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如同机关枪扫射一般，敲击钢铁的声音响彻锻宝室，火花四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不用说，肯定是楚师姐吧……”
“除了她，还有谁会搞的这么大阵仗啊，锻个剑而已，这也太粗俗了吧。”
“她就不会灵气化锤吗？”
“她可是炼体者，哪来这么精准的灵气操控力。”
“也是。哎，粗鄙的炼体者。”
大厅中央闭眼的老者，只是皱了皱眉，但也没有什么动作。
李术将周围的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更理解了楚萱说“我们都是炼体者”这句话的心境。
楚萱全神贯注地敲击着眼前的剑胚，每一锤都保证自己是百分百的专注。
丝丝灵气透入钢中，相当于现代工艺的渗碳过程，会让剑胚越来越坚固，
剑胚在楚萱的敲击之下慢慢变形，逐渐细长，整个锤击工作，也逐渐进入尾声。
“铛！”
最后一声洪亮的敲击声响起，宣告着整个锤打阶段完成。
这是定灵锤。
在这一锤之后，剑胚就会分出高下！
剑体周围会围绕一圈淡淡的光芒，从优至劣则分为红、灰、蓝、黄四种颜色。
分别对应天、地、玄、黄四个等级。
不仅如此，拥有灵性的剑会在这一锤之后，发出嗡鸣，以显示自己的不凡。
而差的剑，则会直接开裂！
“最普通的精钢而已，弄那么大阵仗，又能造出什么东西？”
“花拳绣腿而已。你还能指望炼体者造出什么东西。”
“你们别那么刻薄，师姐用那么垃圾的材料，就算开裂也很正常。”
“帮着炼体者说话，你还是不是练气的？”
……
楚萱放下锤子，轻轻喘气。
已经过去五息时间，剑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片通红，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是黄阶。
没有开裂，已经不错了。
像精钢这类的材料，成品率低，一般用来练手。
就算是成品，也只能造出黄阶下品的垃圾。
楚萱摒弃心中的小希冀，耐心讲解道：
“最后一锤是定灵锤，虽然，我们用的是最差的精钢，但只要剑体能有嗡鸣之声，便说明灵气已经完美的融入其中，锻出的剑便有很大几率生出剑灵，假以时日，也能晋升天阶法器之列。”
李术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却听见锻宝室内一片大笑。
“剑灵，你们听见没，这还是大白天呢，醒醒吧，别做梦了，整个大陆都没几件呢。”
“垃圾锻到极致，不过也是极致的垃圾而已。”
楚萱也听见了，不过依旧置若罔闻，反倒劝诫李术：“竹里师弟，我希望你日后凡用此法，务必认真对待每一件材料，万物皆有灵，不得抱有轻视的态度。”
李术心中相当欣慰。
此刻已然确定，锻造之法虽然不完整，但确实传下来了。
“楚萱师姐，他们这般嘲弄，你不生气吗。”李术好奇地问道。
“竹师弟日后也会经历的，一向如此，习惯就好。他们嘲弄炼体者还少吗？”楚萱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习惯就好。
是吗？
一向如此，这便对么？
看来，是时候要改变这种野蛮的看法了。
自己的宗门，绝对不能拥有这样的风气！
李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炼体者。
需要一个榜样般的存在。
像精钢这等最普通的材料，用暴风骤雨似的锤击最为合适，楚萱做的并没有错。
楚萱的每一次锤击，也确实恰到好处地，给剑胚每个部位敲了数百次，使得剑胚充分吸收了灵气。如此扎实的手法，没有日积月累的经验是无法做到的。
双手那粗糙的老茧恰好能说明这一切。
但楚萱没法打出拥有剑灵的剑胚，是因为缺少了两项最重要的东西。
第一，缺失了重要的步骤。
练气者们由于灵气化锤，定灵锤只需一锤便能使灵气完成最后的覆盖。
但练体者的锤子，是扎扎实实的锤子，这样的锤子，则需九锤方可完成定灵！
九九归一，方入灵性！
李术推测，兴许是流传过久，与练气者的锻打法弄混了。
第二，需要仙气入里。
如今大陆，仙气断绝已久，这就是许多锻造宗师无法造出器灵的原因！
李术佯装察觉到了异样。
“师姐，总觉这剑的锻打尚未结束，是否还能多打几下定灵锤？”
楚萱微微摇头：“不可，若是再锻，则只会削弱剑的品质。”
“可是这灵气，似乎没有将完全覆盖在剑上。”
此话一出，楚萱若有所悟。
她喃喃道：“我也总觉得最后的定灵似乎缺了点什么，难道，真能多打几锤？”
“不如，师姐试试？”李术提议。
“好。不过再往后的步骤，师姐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权当探索。”楚萱握紧锤子，再次动手。
坐在中央的老者眉头皱得更紧了。
精钢能打出黄阶的剑胚，已是不错的水准，又何必画蛇添足？
“楚师姐是打算破罐破摔了吗，定灵锤都锤过了，还打算锤吗？”
“呵呵，再怎么锤也是黄阶，待会儿锤裂了，自讨苦吃。”
李术微微一笑。
悄无声息地从纳戒中取出耳塞，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