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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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闯秘境巧计夺异宝,话闲情星夜结金兰。

李诀与那位姓齐的“道兄”在云头“论道”颇久,只觉得此地的空明道韵全无,便向对方说明去意。

对方一问方位,正好同路,便要为李诀护道一程。两人同乘一云,又飞出千里。李诀忽感不安,左右张望,发现身周乾坤已经模糊难辨。

那人却还浑然不觉,见李诀回头,便忙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李诀答道:“周围似有阵法,我已探查不到身后的情形了。”

那人点头称是:“些许障眼法罢了,仙子你境界不足,看不透也属正常。这里是一处秘境,观其气象,应该是刚刚现世。我们其实已经进入这座秘境一刻钟,可还要继续深入?”

李诀思量一阵,只觉此处障眼法都颇为厉害,便有了退意。

正此时,前方有斗法余波传来,观其道韵,不过元婴、金丹两境,想必是有人于秘境中起了机缘之争。

于是李诀便被姓齐的“道兄”推着向前飞去,那人开口:“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我再不向前,只怕是让那些人白白取了此地机缘。”

两人前去不过数里,便被突然现身的几位仙人拦下。

“让小辈进去闯闯就行,你我已成仙的,就不必进去欺负他们了。”其中一人如此开口。

齐姓女仙倒也入戏极快,立马收敛神色,轻咳一声道:“既如此,小赵你且去吧,师兄就在此地,料也无人敢对你如何。”

李诀一时无语,只好点头称是,之后便在一众仙人目送下,进了秘境核心之所在。

这秘境来头倒是颇为不俗,想必是上古某位大能的道场。虽然主要的阵基已毁,但进入其中还是花了李诀不少工夫。

一旁众仙人看了都啧啧称奇,有人对齐姓女仙抛去疑惑的目光,开口道:“何不指给他阵法残损处?让他这般硬闯进去,费力事小,万一触发了机关……”

“啊?”齐姓女仙连忙散开神识,果真发现一处被遮掩的阵法漏洞,仙人境以下未必能找到。齐姓女仙不禁懊悔,自己刚刚忙着演戏,倒是忘记帮他查探一二了……

众人见如此情形,都知她是个慌张冒失的,为晚辈护道,却半点不上心,便各自散去。

却说李诀刚入大阵,就发觉几波人马在一处阁楼前斗法。彼此出手都颇为谨慎,半点不曾波及那阁楼,李诀隐匿身形在一旁,见那阁楼上道意古朴凝实,显现为“藏经阁”,确是上古宝地无疑了。

上古时,文字大道尚未成就,万灵都以象形或道意进行交流,直至仓圣开创文字大道,并凭此成就道圣之境,方才逐渐有了当世通行之文字。

几方高手人数都不算少,元婴金丹参半,李诀如何自负,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将这群人全收拾了。李诀暗自思量,这也难怪,若非如此,外面那群仙人未必愿意放自己进来。

李诀便打算去其他角落搜寻一二,未必就不能有些收获。可惜他境界不足,在秘境内探查范围有限,几样山门重宝也不好随意使用,虽发现了几处灵气浓郁之地,但着实没法破开禁制。能仔细探寻之地,仅有一处大殿,殿内供奉着诸多画像,并非是他所熟知的诸如三清之类的道门先贤,约莫是此地道脉的自家祖师。

抱着满心遗憾回返藏经阁附近。那几方高手犹然斗得起劲,不像是一时半刻能结束的,李诀思索一阵,想试试有无机会布下阵法,好坐收渔翁之利。稍加尝试便知,此处大道循环无缺漏,想要布阵便如同与此方天地斗法一般,艰难无比。

李诀干脆放弃了取宝的“不良”念头,正待走时,灵机一动,施展了几门从别家山头偷来的障眼法、化形法,变作那大殿内其中一幅画像之模样。又收敛气息至与凡人无异,取出一把拂尘,大摇大摆走向那些斗法之人。

“无知小辈,胆敢在吾家道场猖狂。”

李诀并未出声,却是用道意呵斥,随手一甩拂尘,拦在了那群人与藏经阁之间。

众人都是一愣,旋即明白,这是那大殿所供之大能降临此地。众人俱是行礼告罪,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

李诀继续开口道:“贫道不与小辈计较,尔等速速退去,且去将山门长辈喊来见我。”

众人心中虽不愿,却也不敢反驳,只好行礼告退。

待他们走出几步,李诀忽又传出一股道意,叫住了几名实力较弱的金丹境,令其留下,示意有一场机缘相赠。

这几个金丹自是欢喜,全然不知自己即将沦为他人俘虏。待其同伴离开秘境,李诀却立刻出手,将他们封印入袖中。

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冲入藏经阁内,也不挑三拣四,只将看着材质最佳、道韵最浓的玉符、石刻收纳了,便匆匆离去。

骤然间,整个秘境内的乾坤凝固,阵法悉数开启,内外彻底隔绝。

一名老道出现在李诀面前,对方与李诀此时的面容和打扮一模一样,只是面上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李诀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此刻自身已是不能动弹分毫,连催发袖内的传信玉符都做不到,心知不妙,连忙解了化形术,变回了本来模样,向对方一揖到底。

“小子,胆识不错啊。”那老者扶须轻笑,又传来道意:“不过贫道更好奇的是,你是如何确定此处是我的道场的?那墙上可挂着不少人呐。”

李诀虽知那老道面上带笑,但周围确有杀机隐隐,令他不敢有半分杂念,只得开口道:“是晚辈唐突了,但晚辈无意冒犯,只是随意选择了前辈的模样,好借前辈的威严一用。”

“随意选的么。”那老道仔细盯了李诀片刻,又道:“既不是旁人提点,那你与贫道便确实有缘。此处乃贫道飞升天外前的道场,如今后人绝迹,这里也已荒废了不知多少年。被你们寻见自是天意。

贫道虽不愿为难于你,但你毕竟带走了此地大半真传,便将这一场梦境作为考教,若你在成仙前解开梦境,可算你为吾家道脉的外门传人,这些道法你可自行处置;

如若不能,也只需请出贫道的这幅画像即可。若如此,这些真传你便休要外传了。

你所带走的那些道法中,真传已被尽数标记,未能解梦,便休要随意传授他人,此中因果报应,你应当清楚。”

待李诀回过神来,那道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一根卷轴则悬于身前。

李诀自是先行礼,口称:“拜谢前辈传法考教之恩,晚辈自不敢忘记前辈嘱咐。”这才去接过那根卷轴。

那卷轴似乎认可了李诀的做法,化作流光自行归入他的袖中。随之还有一段道意传入心底:“贫道玄归,为老师座下十八通玄中排行第六。”

李诀不待此地阵法复原,显现出那处漏洞,立即施展手段开始尝试原路返回。不过毫无进展罢了。

又过了片刻,见阵法威能减弱,李诀再次尝试,轻易便出了此地。

李诀刚一出阵,见齐姓仙人正在不远处等待自己,他立刻抛出一个眼神,却也不知两人因何种原因便达成默契,对方上前,抓住李诀立刻远遁。

其余众人见此俱是皱眉,却也不犹豫,一面派人再次入内查看情形,一面有人急急追来。

李诀遥遥传声道:“其内宝物我并未尽取,且你们的门人却在我手中。此时停下,我自可以在前方三千里处放他们性命。”

那几道身形齐齐停顿,一人开口道:“天道昭昭,还望道友遵守诺言。”

二人飞出数千里后,李诀问是否有人追上,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只是点点头,随手将几个尚在昏迷的倒霉家伙丢出,便继续赶路。

李诀带着对方又飞半日,两人方才寻一无人处停下。

两人此时才敢稍有轻松,回望一眼身后,又彼此对视一眼,竟都笑出声来。

一眼就能看两人都没什么绑人夺宝的经历,偷感很重。

那齐姓仙人开口道:“能问问仙子你在其中做了什么吗,一出来就拉着我逃命?”

李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反问道:“还能做什么?”

那人恍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敢问道兄,收获如何,当然,若是不方便的话,也可不说与我知。”

李诀正色道:“如今你我也算是患难与共的交情了,不妨彼此正式认识一下。”

那人面露疑惑,却也并未拒绝,率先开口道:“逍遥宗逍遥山弟子齐萱,见过道友”

李诀也回了一揖,道:“清净山天相峰弟子李诀,有幸见过道友。”

却见齐萱柳眉倒竖,开口责怪道:“你竟然不是霁月峰的仙子?你可知我这一路护送你,费了多少心力。结果你竟然连真实根脚都不愿告诉我……”

言罢,齐萱转身欲走。李诀却毫无挽留之举动,直接在周围寻起了适宜打坐的地方,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齐萱见对方没有挽留之意,更显气恼之色:“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般态度么?”

李诀施展神通,取出两只蒲团,一套茶具放在地上。自己率先落座,又伸手示意对方入座。

齐萱冷哼一声,刚刚坐下,便听李诀开口道:“这不是想着你若是走了,便少了一人分赃么。”

齐萱心中恼怒,却不愿再被自身情绪所左右,漠然开口道:“这便是天相峰的为人之道吗?”

李诀不急着搭话,只是低头施展法术,很快便将一壶茶水准备妥当。他颇为粗鄙地对着茶壶嘴牛饮一口,然后才故作恍然地想起来忘记给对方倒茶。

只见他冲着齐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郑重其事地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道友,以茶代酒,这杯敬你我相遇之缘分。”李诀见对方没有立刻接过茶水,又加一句:“若是不信任于我,我便是要疑心道友你看轻了你我今日之情谊。”

李诀此举自是存了“戏弄”,不对,应当是试探之意。有意将齐萱摆在到底要不要继续假装男子的两难局面上,也在驱使她思索对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真相。既为再看看这妮子脾性如何,也为了在稍后的分赃一事上更占主动权。

齐萱没有去接那盏茶水,只是别过脸去,开口道:“道友平日喝茶,也这般豪放吗?”

李诀一愣,假装没听懂对方话里的讥讽:“道友这是何意?此茶乃是家师亲手所制,山门上下都赞不绝口,不仅滋味绝佳,更可安神补气,疏通经络,道友你确定不要尝尝吗?”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齐萱忽然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片刻,齐萱再开口道:“此时正存心戏弄于我?”

李诀自知已将齐萱心性把握得不差多少,不宜继续为难对方,便开口道:“我怎敢戏弄道友,只是不知道友觉得我看出来何事了?莫不是道友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边开口,李诀已是取出了另外一壶茶水,为对方重新斟了一盏。

齐萱见李诀表情真诚,便以为对方并未看穿,接过茶水,暗自松了口气,心中还为出言质问李诀而暗暗自责。

两人各自饮茶,对坐片刻。李诀率先开口道:“道友方才可是问我在秘境内遭遇了什么?”

齐萱回过神来,眨眨眼,点点头。

李诀正要开口,却已是忍不住笑,一字未讲,却已是笑了好半天。

“你到底讲不讲?”齐萱着急了。

于是李诀收敛笑意,平复心神,把刚才在秘境中如何瞒天过海,巧夺秘宝的经历讲述一遍。

齐萱也觉妙甚,当见到李诀起身变化作一老者模样,一本正经地喝问道:“尔等焉敢在此放肆”时,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立刻又有了许多诸如掩口、撩发之类的不怎么“爷们儿”的动作,李诀都假装并未发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诀便取出了不少自己从藏经阁内带出的玉符,自是没有那些核心真传的。

李诀开口道:“今日能满载而归,全凭道友你逃跑神速……”

李诀说了一半,却觉自己竟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脑袋,再抬头时,却见齐萱面有薄嗔之意,扬起胳膊作势要再教训他一通。

李诀嘴上连连告饶,待他看到那双略带得意的秋水长眸时,忽然道心波澜轻漾,久久难平,不觉间已是有些痴倒——对方虽是男装,竟也能如此动人。

李诀不敢多看,只是请她自行挑选玉符,自己则颇为大气地走向一边,好似毫不在意,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只是不知他是在在心疼被挑中的玉符,还是在偷窥身边的人间绝色。

过了许久,黄昏落下,星河渐起。淡淡的星辉同道韵盎然的玉符交相辉映,些微灵气萦绕在齐萱身周,好似云肩水袖,又如吴带蝉衣,李诀此时看到这般模样的齐萱,不禁轻轻唤出声来:“仙子。”

还好,齐萱此时正在专心研究玉符,并未理会他,只是脸上闪过一抹李诀今日无缘见到的绯红。

他果然早就看穿了。

又过许久,齐萱选中了一些玉符,并未收起,只是开口道:“这几枚玉符内所载道法对我触动颇多,且我家山门内并未有类似传承,我需在此细细参悟。”

她见李诀在一旁假装睡去,也不揭穿,只管自己坐下参悟。

李诀在刚才那一瞬的心神失守后,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起了情愫。为了不给自己承认自己是个好色之辈的机会,不对,应该是为了避免让自己陷入道心魔障和无边因果之中去,他已在心底暗自盘算起稍后该如何如何……

不多时,齐萱忽听到身旁有人呼喊,却是李诀真的睡去了,嘴中还在不停喊着“仙子、仙子。”

齐萱心道,没看出来他竟然是个色胚。便上前狠狠踹了一脚李诀。

李诀立刻转醒,却似是还在懵懂间,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到齐萱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连忙起身致歉:“道友,我本该为你守关的,只是刚才不知怎地就……”

齐萱嘴角略微上扬,却迅速压下,接话道:“不知怎地就在梦里喊人家仙子?”

李诀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连忙开口,却没说几个字,就只剩下支支吾吾了。

“说吧,梦到哪个仙子了,喊得那么情真意切?连我都差点感动到了。”齐萱说完,莫名地笑了起来。

李诀却是神色黯淡下来:“道友,连你也要笑我。其实我吧,暗恋山门内一位小师妹很久了……”

当然,李诀其实并没有什么小师妹。只是编个故事,以掩盖不久前的失态。

齐萱虽然耐心听李诀讲完这段没什么营养的故事,又很认真地安慰了他一阵,还特意站在“同为男人”的角度上给他出谋划策了一番。

只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感,不知何时就成了她讲话的底音。

李诀待她讲完,却已是心绪高涨,当即站起身来,对蹲在一旁的齐萱道:“道友,你我果真是知己也!同门虽多,但大多只会指责我懦弱、贪图美色,只有道友你是真正懂我心意的……”

李诀一边自我感动,一边对齐萱表露出相见恨晚的神情,他忽然向齐萱伸出手去,口中说道:“道友,我既年长于你,便自称一声愚兄吧。今日相见,实乃上苍赐福,今生有幸,不妨就此结为异姓兄弟,往后大道迢迢,余生漫漫,愚兄与弟,自当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可好?”

齐萱本已伸出手去,任由他牵自己起身,可是听到一半,就立刻感到不对,想要缩回手时,却已被李诀牢牢握住,再难反悔了。

于是两人便在这满天繁星的见证下,对着茫茫天地,拜作兄弟。

此时齐萱险些彻底相信了这位新认的“大哥”,是个不折不扣的“率直”“天真”且“热心肠”的铁汉子。

她方才其实挺想告诉一声这个傻小子真相的,要让这个嚷嚷了半天要与自己结为兄弟的家伙好好后悔一阵。

转念又被自己这个想法气笑了,只好幽幽一叹,暗道:“若真与他说明了,也不过是由结为兄弟变作结为兄妹罢了。”便又去继续参悟那些玉符。

而李诀则在一旁暗自回味许久,仙子的手,柔滑娇软,纤若无骨,有一瞬甚至以为自己没有握住;好在还有淡淡清香,可供稍稍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