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把妖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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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暴雨围杀

疾风骤雨,黑影连连。

鲁直撕下残破的衣衫,将身上的血水擦干抹净,随意丢在了地上,接过金陵卫都使递来的衣服,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地响声:“大人,怎么办?”

金陵卫三巡都使蔡明宣年纪不大,比鲁直还小个三四岁,此时正蹲在被捆住手脚的鲁烈面前,凝视着这个怒火中烧的汉子。

气语柔声,回答鲁直的话:“外面的锦衣卫已经处理完了,这是你兄长,交给你。”

鲁烈啐了一口:“呸!你敢杀爷爷?我家大人让你生不如死!”

蔡明宣面色不变,直起身走到了鲁直身侧:“他说的倒也没错,周齐两国交好,我们这样随随便便杀友国一个官差,也说不过去。”

鲁直心里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松到底,银光一闪而过,房间里传出刺耳的尖啸。

鲜血泼洒,蔡明宣似背后长了眼,手中银刀入鞘,侧躲过鲜血,微微一撇头,阴柔的眼撇向身后的鲁烈:“不过这条胳膊,算是纪念了。”

鲁烈的右臂滚落在地,整个人额角渗出汗液,面目狰狞,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蔡明宣手肘托刀,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鲁烈,转身问道:“挟持龙姑娘的贼人去了何处?”

金陵卫士卒躬身侧首:“回大人,东南方密林,入了紫云后山。”

蔡明宣明显眸子一沉。

鲁直作礼拱手:“龙姑娘这次帮了我们不少,又已回归国教,势必要去找到她。”

“找当然是要找的。”

蔡明宣摆了摆手,让人将鲁烈抬了下去:“但要杀了她。”

鲁直一愣:“这……这是为何?”

“人做事,皆分利弊,你我在官场里,做任何事都要明面上说着天下为公,为国尽瘁,但实际要想着以己为利,仕途昌盛,做官的如此,修士又怎能逃得脱?”

蔡明宣拍了拍鲁直的肩膀,眼里尽是真诚:“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无论朝中还是太阿仙门,龙姑娘的祖父龙望山如今都已式微,顶着张老脸求得陛下出面,将自己的孙女许给了三皇子殿下。”

鲁直更被说懵了:“既然已是皇子妃……我们为何还要……”

“老鲁啊,都说了凡事不能看表面,你再细想一下?”

蔡明宣转身,对着外面摆了几个手势,便看那金陵卫们立刻上马牵绳。

他信步而出:“如今晋州大战迫在眉睫,前方军粮后方补给,要的都是真金白银,陛下缺银子,而咱们是陛下的心腹……”

鲁直这才明白,是皇帝的意思。

只要杀了龙曦,这婚事便就此作罢,万宝华楼的归属,就又成了必须要立刻解决的问题。

他抄起长刀:“卑职明白了。”

蔡明宣翻身上马:“紫云后山只有两处出口,按照那皇城司的脚程,现在应该已经入了密林,你在入口处把守,另外一处我已安排了人。”

皇帝交代的事情,蔡明宣绝不会交给旁人去做。

“各司其职,余下尽数随我上山捉拿要犯!取其头颅者,黄金百两!”

马蹄踏过泥泞,浩浩荡荡的金陵卫从别院出发,直入紫云后山。

天空中闪电一晃,照得阴林鬼影层叠。

陈靖川急步在大雨中,雨水浇灌衣衫,背后酥软身躯高高隆起的缠绵和他的后背互相摩挲着。

此时他心烦意乱。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第一次杀人后的惶恐和纠结,让人无法安宁。

大雨浇灌着他的不安,千百年后的思想和浑浊的乱世第一次产生了激烈的碰撞,陈靖川只能强忍着恶心,接受这个草菅人命的乱世,接受这个随时可能会死的炼狱。

接受就要付出代价。

“你这么跑,是跑不出去的。”

睡了不知多久的龙曦醒了过来,迷离的眸子像是起了雾般望着周遭:“这是桂花林,不是出去的路。”

“你认识这儿?”

陈靖川驻足停靠在大树旁,遮掩身形的同时,也能暂时避雨:“你来过?”

“我九岁便从太阿来了紫云拜师,如今七年了,怎会不认识这里的路?”

龙曦下颚落在陈靖川的肩窝里,呢喃道:“你得从正东过这片树林,走过乱石岗,才是出去的路。”

陈靖川拔腿就走,却又听到她清幽的声音:“可金陵卫也知道这条路,早已设下重兵,你出不去的。”

“不是,姐们儿,你给我指了条道,就是为了和我死在一起?”

陈靖川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自己方才从残酷的乱世里萌生出茁壮的生机,谁知道身后又背了个一心求死的:“你想死能不能别带上我?”

龙曦轻声叹笑,一股热气拂过陈靖川耳畔,没有和他争论:“西边有枫叶林,你能带我去吗?我们逃不出去的,我想死在那里。”

这一次,沉默的是陈靖川。

他已清楚地感觉到了龙曦源源不断地气息在充斥着自己的炁海,这样的强度,几乎可以让他触摸到七品的门槛。

秘法?

那这个状态拿出来的刀,是否可以一战呢?

跑不是办法。

绝命亡途的南景皇城司密信使和大周最负盛名的千金弃子,各怀心事地踏上了一条不知命运的道路。

陈靖川停在了大雨中。

脚步声已渐渐传来。

不是从身后,而是身侧。

龙曦怀抱着陈靖川胸口的玉指紧了一些,侧脸再次贴在了他的肩头:“是蔡明宣,金陵卫都使,武道七品。”

陈靖川没有说话。

马蹄声,拔刀声,飞奔声层出不穷,却唯独没有人的讲话声。

暴雨欲来的意味浮动在暗夜里,周围忽地陷入死寂。

阴郁的天空中砸下雨珠,一滴飞坠过陈靖川的眼前。

在这无声地大雨中,数不清的金陵卫犹如密网,带着压抑的漆黑蔓延。

没有人下令。

长刀划破雨珠,带着破风而来的肃杀,到了陈靖川的面前。

陈靖川侧身一转,横空跃起躲过,凌空跃起的档口,双足向前踏出,将来人踹向来处,单手一抓,拾起飞在空中的刀。

黑云遮蔽了天,瓢泼的暗夜无灯无光。

几乎看不清方寸的漆夜中,陈靖川已将耳朵用到了极致。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萦绕耳畔,方才被打到的金陵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隐入了环绕在周围的队伍中。

金陵卫以陈靖川为圆心,形成了无法摧毁的围挡。

必杀之局,考验的是耐心。

谁先忍不住,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黑暗之中的蔡明宣没有露面,眼神穿透黑暗,望向目不可视的战场。

他也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他知道破局的方式,也知道耐心才是胜利的根本。

脸上没有一丝急躁的蔡明宣,目光锁住黑暗中的猎物。

在这样境地里的孤狼,要困住他、阻挠他,都比杀了他更加难办。

所有金陵卫近他身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不杀了他,就会被他杀掉。

蔡明宣缓缓抬起手。

“咯噔。”

弩扣拉的声音细小,陈靖川却听得震耳欲聋。

他躬身如野兽,匍匐在地上。

此时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