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撑门面
估计王志国没想到这女知青性子如此直率,竟一点脸面都不给,当众戳穿了他那点小心思。
霎时间,他都有点懵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眼珠子争辩道:“余华,谁跟你口花花了!
同志之间唠个闲嗑就是调戏良家妇女?我王志国就不是那样的人!
各位大队干部都看着呢,你要是血口喷人,我跟你没完!”
“呵!”
余华哪能不知道他故意提大队干部几个字就是在威胁自己,可她毅然不惧,索性啪的把手中的芦苇根甩到地上,冷着脸道:“你爱跟谁唠嗑跟谁唠嗑去,别来烦我!”
王志国被呛了个大红脸,恨得咬牙切齿。
可当着这么多人,人家明面上又是城里来的知青,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拿她没办法。
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几句,忽的看到谢培英和王玉堂母子,当即就把邪火撒到他们头上去了,瞪着眼珠子吆喝道:“这俩玩意儿怎么还不走?
记分员,生产队啥时候允许残疾人到地里挣工分了?
这不是挖集体墙角吗?让人家外村人看到了,还不得把嘴给笑歪!”
众人见他歪鼻子斜瞪眼的,纷纷侧目,可碍于他老子的威风,谁也不敢上前劝解。
王红河已然红了眼眶,却不敢得罪他,只好憋着一股子气,硬拽着自己妻子和儿子往地头走去。
“叔,停下。”
哪知道,正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提着一把镰刀,缓缓从地那头走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把砍倒的芦苇杆踩得嘎吱作响。
一股莫名的气势压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众人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那是从小在四九城打架斗殴历练出的从容不迫,也是两世为人的老练与狠辣。
王红河看到是他,不由怔了一下,眼眶一热,下意识放开了谢婶儿和小玉堂。
“王志国是吧?”
王世钧面无表情的走上去,突然不咸不淡来了一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志国比他矮了半个头,阴影笼罩上来,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可主要是被他一句话问蒙了,结巴道:“啥、啥做啥工作的?
站住,就你叫王世钧是吧?
一个外地来的知青,轮到你当出头鸟了?”
从他小的时候起,他爹就是村里的干部,他也是威风惯了,自然养出一股凶戾之气,瞪着眼珠子反问道。
换做一般人,还真被他吓唬住了。
可王世钧垂眸望着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前世许婉清凄然离世的噩耗。
她,就是被这么个玩意儿逼死的。
念及于此,他眸中的凶狠一闪而逝,直直的又问了一句,“我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志国瞄了眼他手中明晃晃的镰刀,呼吸一滞,嚷嚷道:“老子做什么工作关你屁事?老子是社员!”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大家伙儿都看出王世钧要为王红河一家出头。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一个外地来的知青,怎么可能吓唬得了大队长的儿子?
问这句话,估计是谋划着怎么对付王志国的吧?
他是个知识分子,难道是想找出条文上的漏洞,反击残疾人不能下地挣工分那句话?
甚至连同为知青的余华都是这样想的,冷冷的站在那里,眉头紧皱。
砰!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脸色平静的王世钧突然暴起,一脚踹在王志国的小腹处,巨大的冲击力蹬得他一屁股蹲在新翻出来的烂泥地上。
泥水子立刻就洇透了他的棉裤,湿漉漉、冰凉凉的触感立刻就让他屁股蛋子一紧。
继而,一张脸腾的就红了,怒骂道:“卧槽泥马!你敢打我?”
他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道歉。”
可他刚直起腰,一道冷冰冰的东西就摁在他的脖颈上,极端的锐利感激得他皮肤生疼,低头一看,竟然是那把明晃晃的镰刀!
王志国下面的话瞬间就憋了回去,眼珠子往下勾着,身子僵在原地,再也不敢动了。
众人一瞅,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从王世钧问话,到他把镰刀架在王志国脖子上,甚至都不超过三秒钟时间。
尤为让人脑子转不过来弯的是,他一个无根浮萍一般,从外地来的知青,是怎么敢动刀子,把镰刀架在当地大队长小儿子的脖颈上的?
这个年月,生产队就是老百姓的天,吃得喝的,全靠那些个工分,别说大队长了,连稍微有点权利的小组长,寻常社员都得巴结着过!
这王世钧是疯了吗?
“你小子,干啥呢!”
老队长王长林尤为激动,恁大年纪,撂着蹶子就跑了过来,急得直拍磕膝盖,趴在一旁劝道:“世钧,你这是弄啥呢?
快给我把镰刀放下,你这是犯错误!
我的乖乖!
你小子又有学问,又懂医术,有着大好的前途,可别犯浑,跟这样的鳖孙儿使性子干啥?
快放开他!”
说话间,郭明月、张长友、以及记分员高照阳都围了上来,一个个吓得变颜变色。
尤其是郭明月,她瞪着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王世钧,实在无法理解一个能够坦然面对冷嘲热讽,甚至当众被自己批评的宽厚小伙,怎么因为别人骂了两个不太相干的人几句,就像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冷峻得让人害怕……
“我说了,让他道歉。”
王世钧手臂跟铸铁一般,任凭王长林怎么掰都纹丝不动,锋利的刀锋贴在王志国脖颈上,已经划出血丝了,“让他给谢婶儿和小玉堂道歉!
你这样的狗东西不是喜欢欺凌弱小吗?
今天老子也让你尝尝被人逼迫的滋味。我数到三,再不道歉,脑袋给你割下来!”
王长林真被他眼睛中的凶狠给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年轻人眼眸中会有如此可怕的凶戾,当即,便再也不敢夺他手中的镰刀了,忙一个劲儿的劝王志国。
“对不起,对不起!”
王志国感受着脖颈上针扎般的疼痛,脸色早就吓白了,赶紧战战兢兢道:“我不该骂谢培英是瞎子,也不该骂王玉堂是傻子!”
见他服软,王世钧干脆的把镰刀收了起来,依旧不咸不淡道:“哦,看来你自己也知道欺负残疾人不对嘛!
咱们小王庄可是一个集体,是有规矩的地方。谁能上工谁不能上工,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普通社员咋咋呼呼?
记分员,你来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