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泉借命，明月照修罗

乱葬岗的阴风卷起纸钱，苏清月的剑尖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她盯着眼前这个浑身煞气的少年，神识扫过对方支离破碎的经脉——明明已是必死之躯，偏偏丹田处盘踞着令人心悸的血色漩涡。

“你能看出我的暗伤，“她收剑入鞘，霜雪般的裙裾拂过坟茔，“自然也该知道，九转冰魄丹是玄月宫秘药。“

叶无尘弯腰拾起母亲临终前紧攥的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此刻被血污浸透，在月色下泛着妖异的紫：“药王谷遗迹三日后开启，谷底寒潭有千年玄冰魄，可替代冰魄丹主材。“

苏清月瞳孔骤缩。药王谷结界百年一开的消息，连宗门长老都未卜先知，这少年如何得知？

“你究竟......“

“我还知道玄月宫心法《太阴真经》第七重有个致命缺陷。“叶无尘突然逼近一步，修罗血气惊得林中鸦雀乱飞，“每逢月蚀，你识海中的冰魄剑意就会反噬其主——就像现在！“

话音未落，苏清月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她眉心银月纹寸寸崩裂，霜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距离月蚀还有两个时辰，反噬竟提前了！

一只布满血纹的手按在她后心。

“别动。“叶无尘的声音带着蛊惑，“我能暂时封印剑意反噬，但需要你一滴心头血为引。“

三个时辰前，叶家地宫。

血池咕嘟冒着泡，林婉柔的尸身悬浮其中。叶无尘割开手腕，任由修罗血浸透母亲心口那道狰狞剑伤——这是天命图录记载的禁术“黄泉引“，以修罗血脉为桥，向阴司借命七日。

“尘儿......“池中女子忽然睁眼，瞳孔却是瘆人的纯黑，“你在触碰禁忌。“

叶无尘将玉簪插入她发间：“娘说过，要看着我娶妻生子。“

池水剧烈沸腾，无数怨灵尖啸着想要冲破血符。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池底突然浮出一具水晶棺——棺中少女与苏清月容貌一般无二，额间银月纹殷红如血。

“原来如此......“叶无尘抚过棺椁上的玄月宫徽记，前世读过的那本《九霄仙魔录》在脑海浮现。书中记载，玄月宫圣女苏清月天生道胎，却不知自己只是宫主为渡情劫准备的炉鼎。

窗外惊雷炸响，他笑着擦去嘴角血迹：“好一个偷天换日。“

乱葬岗上，苏清月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喉结。心头血乃修士命门，此刻却顺着对方指尖绘成的符咒，在彼此经络中交织成网。更可怕的是，自己苦修二十载的冰魄剑意，竟在这血色灵力下温顺如羔羊。

“你体内有玄月宫禁制。“叶无尘突然开口，“每月朔日发作的并非暗伤，而是有人在用子母同心蛊抽取你的先天道韵。“

苏清月猛地攥住他手腕：“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看看这个便知。“叶无尘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浮现与她一模一样的银月纹——只是边缘缠绕着血色荆棘。

这是黄泉引的副作用：借命之术将两人命格暂时相连，却也让他窥见了苏清月神魂深处的蛊虫。那蛊虫此刻正疯狂啃噬突然涌入的修罗血气，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惨叫。

“三日后药王谷，我取玄冰魄为你重塑道基。“他系好衣带，“作为交换，你要用玄月宫的'轮回镜'照一照我娘的魂魄。“

苏清月还未应答，林间突然响起掌声。

“精彩！“黑袍人从树影中踱出，兜帽下传来沙哑笑声，“没想到叶家小少爷竟是魔尊转世，这出借尸还魂的戏码，比戏文里唱的还有趣。“

叶无尘瞳孔骤缩——此人周身毫无灵力波动，却能瞒过他与苏清月的神识！

“别紧张，老朽是来送礼的。“黑袍人抛来一枚留影石，“看看你救活的是个什么东西。“

灵石映出的画面让苏清月倒吸冷气：血池中的林婉柔正在啃噬怨灵，发间玉簪流出汩汩黑血，在地面汇成古老的魔纹。

“黄泉引只能召回七日残魂，七日后......“黑袍人舔了舔嘴唇，“归来的可就是噬魂妖了。“

破庙篝火噼啪作响。

叶无尘摩挲着母亲留下的玉簪。簪头并蒂莲不知何时变成了双头蛇，鳞片在火光中泛着幽幽蓝芒。苏清月闭目调息，神识却锁定了三丈外的少年——他正在用修罗血喂养一只从留影石里钻出的尸蟞。

“你信那魔修的话？“她忍不住开口。

“他说的没错，黄泉引确实有缺陷。“叶无尘弹指将尸蟞烧成灰烬，“但缺陷不在于术法，而在于施术之人。“

他撩起衣袖，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正在渗血：“这些是锁魂契，每道咒文能困住我娘一缕魂魄。七七四十九日后，只要找到养魂木......“

庙门突然被狂风吹开，一道传讯剑符急射而入。苏清月接住剑符，脸色骤变：“玄月宫急令，药王谷结界提前开了！“

话音未落，大地剧烈震颤。东南天际霞光万丈，隐约可见仙宫楼阁悬浮云海，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本该祥瑞千条的秘境入口，此刻泛着血玉般的暗红。

叶无尘轻笑出声：“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当饵了。“

他怀中的天命图录无风自动，停在《九霄仙魔录》最后一页。泛黄纸页上，苏清月渡劫失败的画面正在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

【破局之法，尽在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