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伪神之卵
奥罗金啃食圣光的声音像在嚼碎玻璃。
我蹲在虫巢舰船的桅杆上，看着这只进化出龙类竖瞳的王虫撕扯天启哨兵的羽翼。那个被虫群改造的男孩——现在该叫他凯恩——正蜷缩在甲板阴影里磨牙，他新生的尾椎骨刺破皮肤，长出的蝎尾沾着凝固的脑浆。纳吉尔法的机械腿在我肩甲上敲击出摩斯密码，翻译着奥罗金意识里的画面：三十海里外的暴风云层中，藏着天启的空中要塞。
“他们给要塞取名'圣子宫'。“机械蜘蛛的复眼折射着雷光，“真是恶趣味。“
凯恩突然发出预警性的低吼，蝎尾刺穿甲板。几乎同时，十二道圣光炮击贯穿云层，虫巢舰船左侧的护卫虫群瞬间汽化。灰烬的骸骨从瞭望台跃下，燃烧的螺旋剑插进主炮台，火星拼出文字：【三阶神眷者】。
“来得正好。“
我任由狂风吹开破碎的衣袍，胸口的深渊符文正在发烫。视网膜上跳动着奥罗金共享的监测数据：那座形似子宫的要塞表面，浮动着乐园特有的神圣力场，但力场波纹里掺杂着熟悉的频率——和被陈禹植入虫卵时的波动完全一致。
纳吉尔法弹出全息沙盘：“要塞共九层，最深处收容着'圣骸'，建议...“
“建议你闭嘴。“
我扯断缠在手腕的寄生藤蔓，奥罗金立即将虫群分成三股。第一股化作自杀蝠虫撞向力场，第二股潜入海底腐蚀支撑柱，第三股精锐顺着我的脊梁爬上来，在背后凝聚成漆黑的虫翼。
灰烬的骸骨发出齿轮卡死的声响，这是噬盟的集结信号。十二具披着虫甲的骷髅从船舱涌出，他们曾是天启的圣骑士——现在眼窝里跳动着奥罗金分裂的子虫。
“凯恩。“我踢了踢男孩的蝎尾，“闻到你爸的味道了吗？“
他犬类般趴伏的背脊骤然弓起，喉咙里滚出混合着电子音的咆哮。三天前他还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如今语言功能已被虫群意识取代。但这正合我意，过于清醒的宠物可不好用。
圣光炮击再次降临，这次瞄准的是虫巢核心。我抬手虚握，奥罗金立即操控护卫虫群组成血肉盾牌。酸液与甲壳烧焦的恶臭中，纳吉尔法突然尖叫：“检测到空间折叠！是圣域...“
裁决之书组成的金色枷锁凭空出现，直接扣住我的虫翼。五名圣域审判官踏着法典浮空，为首的老者展开羊皮卷轴：“深渊代行者林夜，罪名如下：渎神、虐杀、传播...“
“传播你妈。“
虫翼自爆的冲击波震碎枷锁，我借着碎骨的反冲力扑向最近的审判官。他慌忙翻动法典召唤圣盾，却被凯恩的蝎尾从背后贯穿——男孩不知何时潜到了云层上方，羽化的虫翼滴落着神经毒素。
“......七秒。“老者暴退时仍在宣读，“根据圣律第...“
奥罗金的意识突然沸腾。海底虫群成功腐蚀了要塞基座，整座圣子宫开始倾斜。我抓住这微妙的失衡瞬间，踩着坠落的圣光炮台突进到要塞外墙。虫化的右手插入金属外壳时，熟悉的相位屏障再度出现——和猩红之巢母体的防御同源。
“果然是天启的试验场。“
我任由相位屏障切割手臂，血肉飞溅在纯白的外墙上。纳吉尔法疯狂报警：“污染值18.9%！右手再生速度下降37%！“
疼痛反而让思维清晰。我看向在远处盘旋的奥罗金，意识下达了绝对指令。王虫发出悲鸣，却不得不将半数甲虫转化为酸液炸弹。虫群自爆的绿雨腐蚀屏障时，我终于触碰到要塞的真实外壳——那手感像极了化疗病房的硅胶枕头。
“找到了。“
蚀骨匕首捅进防护层裂缝，暗金色的乐园代码从伤口喷涌而出。我贪婪地吞噬着这些数据流，右眼解析模式自动升级：
【天启防护体系（伪神级）
构成：圣光粒子87%+虫族基因链13%
弱点：需同时破坏中枢（Lv.3）与圣骸（Lv.9）】
要塞突然剧烈抽搐，所有炮台调转方向对内。公共频道炸响天启指挥官变调的嘶吼：“实验体暴走！重复，圣骸正在...“
尖啸声吞没了后续通讯。整座要塞的外墙开始膨胀，金属表层浮现妊娠纹般的裂痕。我抠着裂缝边缘往上攀爬，指甲剥落的瞬间，奥罗金分裂的子虫立刻补上伤口。
“主人，噬盟传来密讯。“纳吉尔法吐出加密虫卵，“蚀月大人说，圣骸是...“
卵壳爆开的血雾组成全息投影，画面让我瞳孔收缩——那所谓的圣骸，分明是放大百倍的赫包结晶。更准确地说，是用上千枚结晶熔铸成的胚胎，表面跳动着羽翼状血管。
“伪神之卵。“蚀月的机械触须正在解剖某个天启大主教，“用噬痕者的核心喂养的怪物，专门针对深渊的兵器。“
投影突然闪烁，换成我胃癌初期的体检报告。原本的恶性肿瘤位置被标红，旁边标注着深渊污染指数——早在三年前，这个数值就达到了噬痕者标准。
“现在明白了吗？“蚀月的人类半脸露出悲悯，“你是他们选中的母体，只不过被我截胡了。“
要塞的震颤打断了对话。我抠下最后一块防护甲板，跃入充斥着羊水气息的内舱。培养液从四面八方涌来，每滴都带着麻醉效果。奥罗金的意识变得模糊，凯恩在频道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兑换...抗污染血清。“
我在窒息中下令，系统却弹出红色警告：【噬晶不足】。视网膜角落的余额刺痛神经——全用来喂养凯恩那个小畜生了。
黑暗中有荧光亮起。圣骸的真容比投影更令人作呕：它像颗长满羽翼的巨卵，表面镶嵌着三百多枚赫包结晶。每颗结晶里都蜷缩着人形，从装束看全是失踪的噬痕者。
“林夜先生。“
卵内传出电子合成声，三百枚结晶同时映出我的倒影。那些被囚禁的噬痕者睁开空洞的眼睛，他们的身体正通过脐带状的管道向卵体输送能量。
“这是必要的牺牲。“声音切换成陈禹的语调，“为了创造完美的新人类...“
我吐出灌进气管的培养液，虫化的右手插入最近那枚结晶。被囚禁的噬痕者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指扣住我手腕：“杀了我...求你...“
吞噬本能自动触发。
他的记忆如高压水枪冲进大脑——
穿着白大褂的我在手术台上挣扎，天启骑士将虫卵注入太阳穴；
蚀月率领噬盟成员强攻实验室，把尚未异化的我扔进深渊裂隙；
还有三天前的深夜，这个噬痕者偷偷往我的输液袋里掺入抑制剂...
“原来你是蚀月的卧底。“我捏碎他的核心，结晶炸裂的瞬间，圣骸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
更多噬痕者苏醒过来，他们像提线木偶般发起围攻。纳吉尔法弹出激光网切割脐带管道：“主人，必须同时摧毁所有结晶！“
“用你说？“
我扯断缠住脖颈的脐带，奥罗金的虫群正从裂缝涌入。但它们的甲壳一接触圣光就开始融化，王虫的意识传来剧痛波动。灰烬的骸骨突然撞破穹顶，他浑身嵌满圣律锁链，燃烧的螺旋剑却精准刺入中枢控制台。
“灰烬为你争取了120秒。“纳吉尔法翻译着火星密码，“建议执行B计划。“
我看向自己胸口的深渊烙印，灵魂刻度还剩49环。蚀月的警告在耳畔回响：“当刻度低于40，你就不再是人类了。“
圣骸的脉动开始加速，它表面睁开数以千计的复眼。公共频道里响起天启的欢呼声，他们在等待伪神降生。凯恩突然传来视觉共享——他在要塞底部发现了输卵管道，里面正涌出圣光虫卵。
“奥罗金。“我扯开被血黏住的黑袍，“盛宴开始了。“
王虫的嘶鸣穿透钢壁，所有子虫放弃防御转为吞噬模式。我咬碎后槽牙里的应急噬晶，这是用凯恩的蜕皮炼成的禁药。狂暴的能量炸开血管，污染值瞬间飙升至25%，但右臂异化成了攻城锤般的巨螯。
三百枚结晶同时亮起制裁光束，我迎着光雨突进。巨螯砸碎第一枚结晶时，圣骸的悲鸣震碎了凯恩的虫翼。灰烬的骸骨在强光中汽化重组，每次重生都比之前更残缺。
“还剩三十秒！“纳吉尔法用螯肢堵住我耳孔，“要同步引爆必须...“
“闭嘴！“
巨螯贯穿第十枚结晶，反噬的圣光烧焦了半边脸。被释放的噬痕者残骸自动融合，变成肉盾替我阻挡攻击。他们的意识残片在脑内哭嚎，而我终于理解蚀月的冷笑——我们不过是高级点的炮灰。
当时钟归零，我抱住了核心处的圣骸本体。它的外壳柔软如子宫，内里传来强劲的心跳。所有结晶在此刻共振，天启的赞歌与深渊的嘶吼在耳膜上交战。
“晚安，伪神。“
我咬断自己的舌根，混着噬晶碎片的血喷在圣骸表面。奥罗金执行了最终指令，所有子虫在千分之一秒内自爆。
黑暗降临了七次心跳的时间。
当视野恢复时，我漂浮在太空般的虚空中。圣骸的残片像星环般旋转，中央悬浮着枚漆黑的卵。纳吉尔法残破的躯干挂在我肩上，用最后能量扫描：“检测到深渊与天启基因完美融合体...建议立即摧毁...“
我伸手触碰黑卵的瞬间，凯恩的影像突然浮现。男孩的蝎尾刺穿卵壳，竖瞳流出沥青般的泪：“父亲...“
卵内传来蚀月狂笑与天启圣歌的混音。我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陷阱——噬盟与乐园都在等两败俱伤，而这颗融合双方力量的卵，才是他们渴望的“新神“。
“你自由了。“我捏碎凯恩的投影，将黑卵塞进胸腔的伤口。深渊烙印疯狂闪烁，灵魂刻度暴跌至30，但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
奥罗金的残躯化作虫甲包裹全身，我在虚空中望向某个方向。那里有颗被圣光笼罩的星球，正是天启的主星区。
“该收诊疗费了，陈医生。“
纳吉尔法用螯肢在我视网膜刻下新任务：【狩猎神明】，而深渊的低语终于展露獠牙：
“去吧，吾等的弑神者。“
虫群在真空中无声咆哮，像一场蔓延的宇宙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