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惊变
霎时，崔玉眼前空间开始化出点点涟漪，而当这涟漪消失，世界再度稳定下来后，他赫然发现，自己仍在房间中，只是周遭布局与陈设已截然不同。
“这是......”崔玉眉头微皱，目光逡巡四周。
这符咒能挪移的距离不太远，所以他应该还身在客栈某处，并未脱离客栈。
房中陈设简陋，甚至连张床都没有，唯正对门的靠墙位置设有一大红木桌，上头摆满瓜果酒水以及两枚人头。
而在人头后方则悬有一张黑色符纸，上用鎏金文字画着一云头鬼脚的符咒。
供桌两侧摆着两对香烛，正烧出袅袅青烟，围着那符咒，没有丝毫逸散。
崔玉目含警惕，耳尖轻动，在听得外边没有任何动静后，他缓缓后退两步，转身将紧闭的房门轻轻推开。
只见得一片空地，四方由高矮不一的白墙围住，而于他右侧则是一座三层小楼，便是他原先所处的，客栈主体。
可在通往客栈的拱门处，却被一扇朱红大门阻断。
“这是在后院？”崔玉心下明了过来。
既然是在后院，那供桌难道便是先前在掌柜那儿偷听到的仙儿？
如此说来，怕是不久，那堂倌就会过来......
可这仙儿......到底是什么呢？先前后院传来的戏腔子......是这仙儿么？
崔玉退身回到房间，两手果断将门合上。
反正不好离开后院，索性将这仙儿弄个清楚。
这般想过，崔玉当即在这房间里搜弄起来，良久，他才从供桌底下拿出一封书信。
书信完好，除落了些灰尘外再无任何破损。
启开外封，将里边的信纸抽出，崔玉眯着眼，借过桌上灯烛开始阅读起来。
写这信的人名叫望生，而其所寄的收信人名叫蕊珠。
但这信中书写之事，却和先前后院戏词所唱的完全相反。
信里是这上任的举子杀了客栈里的所有人，又换上掌柜的脸皮，在此干上了杀人越货的个勾当。
且邀请留守在家的发妻蕊珠前来此地生活。
若说黑店之人垂涎望生那一纸任状尚且合理，但一有望入仕为官的栋梁图谋黑店，却怎么也说不过去。
除非......这背后有更大的隐情。
念至于此，一声清脆的开锁声透过雨幕，猝然从屋外响起。
崔玉抬起头，将手中书信一把揣入袖中，而后钻入供桌下。
不过片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有些跛脚的人走进，嘴里还低声骂着什么。
这人在供桌前跪下，跟着嘴中低骂变成了经文似的低诵。
诵过一段时间，这人咦的一声，似有些惊怪：“仙儿......仙儿不见了？”
这人豁然起身，那双腿带些颤意跛着疯了似的往外跑，嘴里还呢喃着‘仙儿呢’、‘仙儿不见了’之类的话语。
待他出门，崔玉一个翻身从供桌下出来，猫着腰跟上去。
看起来这堂倌似没有放出那仙儿来，其念诵的咒文也没有反应，于是乎断定仙儿不见了。
可若仙儿不在，那灾为什么没有马上追过来呢？
原先他以为是这仙儿在的缘故，灾没有追来，现在看，却不免离奇起来。
或许是过于惊慌的缘故，这堂倌并未将拱门落锁，崔玉将门轻推开，跟着便往客栈去。
但，崔玉这厢才走至门口，一声更大的惊呼便骤然从客栈厅堂响起。
“死......死人啦！快来人啊！死人啦！”
惊呼之后，即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和喧嚷声：“喊什么！谁死了，谁死了？！”
崔玉抬手抚了抚身上的雨水，径直走入厅堂。
里边此刻已聚了不少人在，连钱老爷也被惊动，正揪着一面色惊慌的伙夫问个不停。
因钱老爷吸引了多数目光，倒没几个人注意到崔玉是从门口进来的。
“快！快去看货！”钱老爷一把揪过身旁管家，朝门口用力一甩，面上带着几分急切。
死人是小，货物丢了，那一切便都完了！
他视线触及崔玉，蓦地停住，而后一拱手：“还请四爷看看，这伙夫似被吓掉了魂，话也说不清楚。”
崔玉眉眼低垂，思索片刻，颔首上前。
虽然真丢魂了他也没什么办法，但眼下能将这目击者捏在手里，也算掌握第一手情报。
走至这伙夫身边，为显得专业一些，崔玉用那条好手从人皮袋里翻出一张不知何用的残缺符纸，摁在这伙夫头顶。
“我问，你答，若有半句假话，这魂我便收了去，再不给你，听明白了？”崔玉漠然望着这伙夫，沉声道。
后者知道常三的手段，而这位常四能让镖人忌惮，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腥货。
因此，见崔玉出手，他身体霎时放松了不少，眼神也清醒了些。
“是......”
“死的是谁？人是何时死的？又是谁杀的？”
闻得崔玉的问题，这伙夫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目光飘忽，似在回忆什么。
“小虎......小虎死了！”
“是鬼......有鬼！”
“就在先前不久......不出一刻钟......我起床如厕，看见有个穿白衣的女鬼趴在他身上......然后......然后他的头就不见了......”
他话至此处，外面适时炸响一声惊雷，震得厅堂中的众人下意识后退。
小虎他们当然知道是谁，队伍里的年轻伙夫，才入行不久，白天才说过话，逗过笑。
是仙儿？崔玉心下微动。
不......如果是仙儿的话，那么灾呢？鬼见鬼不应该本能性的互相吞吃么？
崔玉松开手，转头冲一旁眯眼打量的钱老爷道：“我需要上楼看看。”
钱老爷正待开口，厅堂大门却被猛地推开，先前跑出去的管家喘息连连，一抹面上雨水，惊恐开口：“老爷......”
钱老爷见此情形也当即神色骤变，顾不上崔玉，他两步上前揪住管家衣领，厉声问道：“货呢？货怎么了？！”
管家浑身被雨水浸透，又被他这一拽，双眼满是恐惧：“货......不见了。”
钱老爷身体霎时一怔，肉眼可见的虚浮起来，他连退数步，好在那些伙夫和佣人扶的快，否则怕是要一头栽倒下去。
但此时崔玉的目光，却不在钱老爷身上，而是在外围柜台边的堂倌和掌柜身上。
那掌柜还好，只是眼角抽搐了两下，可堂倌却是满脸疑问和惊慌。
这事......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或者，他们的演技足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