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马夫燕山岳打进王府 (求收藏 求追读)
二更梆子声里,风雪愈发急了。
靖西王府外的青石长街上,积雪已没过靴面。
一辆青帷马车碾着碎琼乱玉缓缓停驻,车辕上凝着寸许厚的冰凌。
车帘纹丝不动,只听得内里传来几声闷咳。
“吁!”
燕山岳勒住缰绳,粗布棉袄上落满雪粒子。
老马夫腰间那柄斩马刀随着动作轻晃。
露出一截的斑驳刀身上映出漫天飞雪,刃口却亮得能照见人影。
左侧雪地里突然“咯吱”一响。
燕破虏从阴影处牵匹灰毛驴踱出。
驴背上驮着四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麻袋底部渗出的血水在雪地上拖出四道蜿蜒的红痕。
右侧檐角传来细微声响。
斩秋倒悬着从牌坊上滑落进入马车,玄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车帘微微一动。
裁云捧着鎏金暖炉从车厢里探出半张脸。
小丫鬟腕子一翻,炉里新添的沉水香便混进了风雪中。
“公子。”
“该换血囊了。”
青石长街拒马前。
十数名西凉亲军横戟而立。
为首的青年小校冷笑上前,铁靴踏碎薄冰。
“王府重地,闲杂人等……”
话未说完,燕山岳已抬手打断。
“二十年前,老子和萧破军在尸山血海里抢军功的时候……”
“你爹怕是连你娘的手都还没摸过。”
青年小校脸色骤变,气得二话不说,戟尖猛地刺来。
燕山岳不避不让,刀鞘一横。
“铛!”
轻轻架住长戟,震得小校虎口迸裂,鲜血顺戟杆滴落雪地。
“西凉刀的规矩,见血封喉。”
燕山岳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但今天老子心情好,教你个新规矩……”
斩马刀骤然出鞘半尺,寒光一闪,小校的盔缨齐根而断,飘落雪中。
“去告诉萧破军,就说‘燕老三的刀还没锈’。”
他刀锋一转,抵住小校咽喉,“再告诉你家王爷……”
“我家公子要是少根头发……”
说着,斩马刀尖轻轻划过青年小校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老子就带着当年燕州铁骑那支‘鬼嵬军’的兄弟,挨个问候你们西凉六万大军的祖宗。”
车内的陆昭珩忽咳嗽一声,道:“燕叔,别吓着小朋友……”
燕山岳连忙称“是”,接着收刀入鞘。
忽以温柔的语气补了一句:
“我家公子吃斋念佛了十年,最见不得小孩被欺负……”
“小娃娃,你要拦我。”
“可以。”
刀柄轻抬,三尺戟刃应声崩断。
带着刺耳尖啸钉入拒马旁边的拴马石。
飞溅的火星照亮燕山岳眼底的凶光,像荒野里饿了三天的狼。
“我让你三招,只出一刀,若你撑得住……”
“燕老三跪着给你磕头赔罪。”
青年小校的喉结剧烈滚动。
燕山岳的刀鞘已抵住他心窝。
隔着铁甲都能听见“咚咚”心跳。
“若你撑不住……”
铸铁般的五指突然扣住领甲,臂上旧伤疤虬结成可怖的肉丘,竟把全身铁甲的小校提得双脚离地。
“老子把你腌在矛房的粪缸里,等明日午时……”
说着,燕山岳一巴掌抽飞了他的头盔。
露出张惨白的年轻面孔。
“老子会把你吊在城门楼子喂鹰。”
雪粒扑在小校失血的嘴唇上。
燕山岳手中的斩马刀,不知何时已横在小校妻儿所在的东城方向。
“你死了倒好,剩下一对孤儿寡母……”
“啧啧啧,才娶亲不到两年吧?”
“你那个儿子两个月前在西凉刚满月吧?”
“我家公子最疼小朋友了,定会拿他当亲生的养。”
雪粒扑在小校失血泛白的唇上,悚惧感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
燕山岳垂眸,语气温柔得像个拜佛念经的老和尚:
“你死得值,我家公子心善,必会将你妻儿当作至亲,养到白发苍苍……”
说到这里,燕山岳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
“……顺便教你那才满月的儿子,唤公子‘亲爹’。”
“毕竟,就我家公子那个病体,往后怕是也无子嗣……”
“正好买一送一,我家公子也就有了孝子。”
青年小校呼吸急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
车帘忽然掀起半角,露出陆昭珩半张脸。
燕山岳立刻松手,任由小校烂泥般瘫在雪地里。
“燕叔,”陆昭珩咯出一口鲜血,“雪大了……”
“听见没?”燕山岳踹了脚哆嗦的青年小校,“我家公子怕冷。”
“还不放行?”
“放行!”
青年小校面色惨白,喉结滚动,认出车上的是七公子,索性咬牙挥手。
西凉军沉默退开,长戟抬起,拒马前裂开一道缺口。
马车缓缓驶向王府大门。
碾过小校散落的头盔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燕山岳回头看了眼西城方向的城楼阴影处。
那里有片比夜色更黑的甲胄反光。
“回头告诉萧破军。”
燕山岳对着虚空轻笑,声量刚好让西凉军的人听见。
“咱们还有一场架没有打完。”
……
靖西王府前院。
甫一入门,便见朱漆丹柱、金兽镇门,檐角鎏瓦在风雪中冷光逼人。
仪门前,上百亲兵正抬箱卸车。
嬷嬷们捋着袖口指挥,新进的小丫鬟们跑来跑去,怀中抱着胭脂锦匣、玉枕荷包。
气得几个年长嬷嬷扯着嗓子开骂。
“哎呀,当心点,那是吴妃的琴,手再滑,姑奶奶打断你爪子!”
“谁让你把南宫妃的书箱放雪地上?赶紧抬起来。”
“雪还没扫干净,王妃的紫砂壶怎能放在雪地上。”
虽已半夜,但王府上下却忙得乱七八糟。
数百号人围在正殿广场前忙得脚不沾地。
可就在这嘈杂之中,王府朱门“轰”然一响。
惊得众人懵懂地怔在原地。
下一刻,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八名守门亲兵如断线傀儡般摔进院中。
撞翻了门前香炉、铜灯、案几。
一人头栽雪地,脚朝天,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嘴里已灌进半口冰碴。
为首者撞翻青铜鹤灯,滚烫灯油泼在雪地上嘶嘶作响。
只见一老马夫模样的人踏雪而来,脚步不快,却像推着千军万马。
他棉袄敞开,斩马刀裸挂腰侧,刀未出鞘,周身却如风雪狂啸。
门前亲兵尽数败退,满地兵戟散落,无人敢横身拦截。
“燕……?”
“燕将军!”
有老仆认出燕山岳,惊呼失声。
“燕老三?”
西凉亲兵中不知是谁先变了脸色。
这名字像柄快刀,生生劈开了二十年岁月。
当年那个率三千燕州骑三破草原王帐的杀神。
刀下亡魂能填平半条饮马河的燕老三!
回来了?
靖西王府诸亲卫按在刀柄上的五指青筋暴起,却硬是没人敢拔出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