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杨美霞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件衣服，转身快步走了。杨林呆呆地看着杨美霞踏着轻盈灵动的步伐慢慢走远直到消失不见，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苦涩的一笑，低头摇摇头叹息一声，便转过身拖着重重的步伐向家里走去。杨林心里想着，“没想到自己刚鼓起勇气，就灰飞烟灭了……”正想着，突然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杨林，恭喜你了，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木然地回头才看到杨建军在自己身旁。
“恭喜你，听见了没有？”杨建军笑着说。
“我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倒是恭喜你了。”杨林无精打采地说着。
“恭喜我？”杨建军想了一下，没想明白就先说，“不逗你了，杨美霞对你的喜欢算是默认了，她也可能喜欢你，也算是接受了你的表白。”杨怕杨林不相信，又笑着说，“这可是杨玉兰告诉我的，你表姐的话总该相信吧，刚才的事我们都看到了。”说完便是好奇地等着看杨林的反应。
杨建军和杨玉兰看到杨林拉着杨美霞的手，两人都吃惊地跟了过去，“美霞可从来不这样，难道她也喜欢杨林？”杨玉兰暗暗思索。便是看到杨林诉说心事的一幕，“没看出来啊！杨林还挺会说话的。”杨建军调侃地说，杨玉兰转头瞪了他一眼，杨建军赶紧闭上嘴，心想，“我这是上辈子造什么孽啊！”等看向杨林时，却发现只有杨林一个人了，“杨美霞去哪呢？怎么不见了？”杨建军疑惑地问。
“已经走了。”杨玉兰对着杨建军说，沉默了一会，又赶紧说，“你去跟杨林说杨美霞很可能也喜欢他，因为以我对她的了解……”
杨建军听完长大了嘴吧，心想，“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自己什么时候是个头。”想着看了杨玉兰一眼摇轻叹了一口气。
“还不赶紧去，发什么楞。”杨玉兰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说。
“好，我现在就去。”说着撒腿就跑。
“这个家伙，真是欠收拾。”杨玉兰挥了挥拳头恨恨地说，也朝着杨美霞家里走去。
“真的？”杨林眼睛里闪了一下，看着杨建军不确定地问。
“当然是真的，杨玉兰总不会骗你吧。”杨建军拍了拍杨林肩膀说。
“兰姐说的。”杨林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兴地说，“意思是我还能和杨美霞在一起。”
“当然了，”杨建军又有些赞叹地说，“看不出来，你今天倒是挺勇敢的。”
“也多亏了你们。”杨林摸着鼻子说，转眼又打量着杨建军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杨建军楞了楞好奇地问。
“兰姐喜欢你，杨美霞告诉我的。”杨林嘿嘿笑着说，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副看好你的表情。
“啊！”杨建军大叫一声，杨建军怀疑地说，“不可能吧？”
“杨美霞说兰姐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杨林复述着当时的场景。
“不可能，打住，一定不可能！”杨建军摇摇头说，心想，“要是真的，那我这辈岂不是完了，母亲就对他很凶，要是以后媳妇像杨玉兰一样，那还让我怎么活啊！”想着突然转过头，对着杨林郑重其事地说，“哥们，以后你可要记得我。”说完便一副上刑场的表情向前走去。
“你去哪儿？”杨林看着杨建军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现在又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担心地问。
“回家，去迎接我的第一道灾难。”说完便大步走去。
“回家怎么这么一副模样？”杨林摸不着头脑，真想不通，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杨美霞那双温柔的眼睛，飘动的头发，轻灵的步伐，忍不住就高兴起来。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回家先把衣服送给妈妈，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想着就兴高采烈地甩着手臂回家。
杨美霞回到家在她母亲疑惑的目光下急匆匆地关上了门。她坐在床边，脸上有些发烫，将手中的衣服扔在一旁，忽然，又抓起衣服懊恼地说，“可恶，居然会在杨林面前害羞，丢死人了，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被发现了。”说着就摸摸心口，感受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又看着手里的衣服，嘴角露出一丝窃喜的微笑，想起杨林刚才说的话，脸色不禁微微一红，心想，“哼，这个呆瓜看不出来讨女孩子欢心还挺有一套的。还把我跟他妈放在一起，真是不要脸，不过难得他说了这么多话。平时打死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说两句话。”看着手中被揉成一团的衣服，忙铺展在床上，用手一遍一遍地抹平，整整齐齐的折起来，放在枕头一边，不放心似地用手捋顺。她起身理了理头发，走到窗前感受着窗外送进来的一阵轻风，外面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不断地颤动着，杨美霞呼吸着微风送进来的新鲜空气，“太美好了！”
不过好景不长，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道声音打断，“美霞，在家吗？美霞……”声音不断传来，杨美霞皱了皱眉，本来大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立刻冷下脸来，看了看床边的衣服，气呼呼地走出门去。杨廷东正要继续喊，看到杨美霞走了出来，立刻迎上去笑着轻声说，“美霞，你，你出来了。”一面仔细地观察者杨美霞的态度。
“你又来干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我今天看到你跟杨林在一起……”杨廷东看着杨美霞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冲撞了她，但任凭他如何小心翼翼都无法改变事实。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杨廷东一时语塞，“那一天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我也是被他们给骗了......”
“我喜欢他，你赶紧走吧！”不等杨廷东说完杨美霞就直截了当地说，说完就转身往屋内走去。
“等一下......”杨廷东听到后愣了片刻，看着杨美霞的背影叫道，但是杨美霞头也不回就走进屋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杨廷东无奈地看着消失不见的杨美霞，久久望着紧闭的大门，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走了。杨廷东仍处于她那句话给他造成的巨大冲击中，她怎么会喜欢杨林——他本来是抱有希望的，但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想着就连连摇头，又想起杨美霞对自己的态度，觉得自己是毫无希望，也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让杨美霞讨厌了，难道我还不如杨林？他们家里孤儿寡母有什么好的，他还是地主的儿子。他自言自语：我怎么可能不如他，肯定是杨林骗了她，肯定是这样......
“嘴里嘀嘀咕咕什么呢？”杨玉兰挡在他面前说。
“啊！兰姐。”杨廷东被突然的声音惊醒，急忙矢口否认，“没，我，我是在思考。”
“思考？不会又想着做啥坏事吧。”杨玉兰怀疑地说。
“怎么会呢......兰姐，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家了！”杨廷东说着就逃似地跑了。
杨美霞刚进屋一会儿，她母亲就进屋对她说，“玉兰在外面找你。”杨美霞本来还是气冲冲的，但听到是杨玉兰来了，快步跑出去，将杨玉兰拉进屋。
杨玉兰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枕头旁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淡蓝色衣服上，笑吟吟地在那件衣服和杨美霞之间来回打量，看的杨美霞浑身不自在。最终停留在杨美霞身上，笑着说，“这件衣服是新买的？”
“兰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杨美霞低着头，将一撮头发缠在食指上把玩着，不好意思地开口。
“知道什么了？”杨玉兰低下头望向杨美霞假装疑惑地问。
“兰姐，你就别逗我了。”杨美霞将食指上的头发放下来并将头发捋顺，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杨林送给我的衣服。”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他还说喜欢我。”
“不会吧，”杨玉兰忍着笑说。
“我说的……”杨玉兰说的时候抬起头看了杨玉兰一眼，看到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意识到她是故意的。恼怒地说，“兰姐你......你是不是故意的，还说你不知道。”说着手就在杨玉兰的胳肢窝下挠起来。杨玉兰没防备被挠的措手不及，边笑边说，“好啊！你都敢动手了。”说着就伸手在杨美霞身上挠起来，房间不断传出两人的“咯咯”笑声。
杨美霞的母亲站在门口，听着两人的笑声，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
两人的打闹慢慢停下来，脸上都红扑扑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体起伏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对方窘迫的模样，时不时还会上气不接下气地嘲笑对方两声。杨玉兰将自己的头发用手一捋就看着杨美霞着说，“那你喜欢不喜欢杨林？”
“谁喜欢呆木头。”杨美霞脸越发的红，低下头理着头发恨恨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杨玉兰同意地点点头，故作镇定地说，“幸好，来的时候，我已经让杨建军去跟杨林说你不喜欢他，你放心吧！我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虽然他是我表弟，但是我不也会偏袒他。”一面严肃地观察者杨美霞。
“啊！兰姐，”杨美霞吓的脸色一白，慌忙一把拉住杨玉兰的手说，“兰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莽撞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喜欢。”说着缓缓松开她的手臂，低下头轻声说，“兰姐，你怎么就自作主张了。”
“你......你瞧你的表情，要笑死我了，哈哈......”杨玉兰哈哈大笑起来，
“你......我，让我先缓一缓，你真的要笑死我了。”
“啊，你，兰姐你有是故意的，我不和你说了。”杨美霞站起身走窗前，颇为恼怒地说。
杨玉兰的笑声渐渐平息了，看着杨美霞哀怨的背影，忍不住还是会扑哧笑出声，她缓过劲来，站起身走到杨美霞旁边说，“哎呀！看把你着急的，你放心好了！走，我们先坐过去，我慢慢跟你说，
杨美霞嗔怪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又坐回到床边。
“不过，我让杨建军确实是去找杨林了。”杨玉兰说出这句话，就立刻打住，暗暗观察者杨美霞的反应。杨美霞双手交错在一起，揉搓着指头都有些发白。杨玉兰清清嗓子接着说，“我让他告诉杨林其实你是喜欢他的。”杨美霞听到后双手明显放松了，也稍稍松一口气。杨玉兰看着她的样子打趣道，“现在该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杨美霞无所谓地回答，忽然抬起头，看着杨玉兰眨巴着眼睛说，“兰姐，倒是你跟杨建军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他能有什么。”杨玉兰一愣，撇撇嘴说。
“是吗？我可是发现你对杨建军可不一般，对他可是上心的很啊！”她用狡黠的目光看着杨玉兰说。
“好啊！你都敢打趣我了，我今天非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不可。”杨玉兰听到这话，心上一动有些哑口无言，便伸手就要去挠她，两人又是一番玩闹。
杨林高兴地回到家，走进大门时，就看到他母亲浑身是土，端着脸盆，曲着腿艰难地蹲下身去。堂屋内是黑洞洞的，而院子里还洒下一片阳光，他母亲就蹲在两者之间，整个院子显得寂静无比，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影子，洗手的动作都非常的轻缓，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杨林看到妈妈的样子抿了抿嘴，内心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胸口似乎压着一块大石，心情顿时沉寂下来，他看了看手中的衣服，觉得有些对不起妈妈，但还是挤出笑容走上前去，因为杨林知道只有自己高兴，妈妈才会高兴，也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所以自己在妈妈面前必须要高兴起来。
“妈，这是给你的。”杨林笑着将衣服在母亲面前展开说。
“哦，回来了。”林启花缓缓抬起头，慈祥地看着杨林笑着说，方才看向衣服，“这衣服哪儿来的？真是漂亮。”
杨林便将今天的事告诉了妈妈，当然隐瞒了一部分。怎样拿着猪毛去换衣服，当时有多么热闹，如此种种，杨林说：“您要是在就好了。来了一个川西人叫什么，，，，，，吴嫦，对，就叫吴嫦。妈，你是不知道，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不仅说话奇奇怪怪的，而且她脸上有一块胎记，笑起来脸就皱成一团，”杨林在自己脸上比划着说，“旁边的小孩看着她的脸都哈哈大笑。还有我们村里的梅婶为了换心爱的衣服，将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都不要了，真是太可惜了......”林启花静静地看着他。
“妈，怎么样？这件衣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你给我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林启花点点头说，看着杨林开心的样子，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妈，我来帮您洗吧。”说着就将衣服放到板凳上，还不待她母亲说话，双手就已经伸进浑浊的水盆中，摸着妈妈已经粗糙的手，看着这双“粗糙”的手，指甲里也满是泥，不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抬起头笑着看了看母亲。这双手已经不是记忆中那双柔软和温柔的手了，岁月已经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但握在手中依然能感受的到亲切和温暖。多年以后杨林回忆起这个下午依旧感到亲切和温暖，可惜的是再也摸不到了。
“我自己来。”林启花忙说，但杨林已经拉着她的手洗了起来。“这孩子，还是这么倔。”
“妈，以后就让我给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