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虫丹劫
我吐出的第一口血，染红了青玉台阶。
丹田里的虫丹在疯狂跳动，像是有十万只食人蚁在啃噬经络。面前浮空的测灵石碑炸成齑粉，负责入门测试的玄天宗长老被气浪掀飞三丈远，发髻上插着的玉簪叮当落地。围观的上千名求仙者鸦雀无声，直到我的第二口血喷在刻着“大道至简“的牌坊上，人群才轰然炸开。
“魔修！是血煞宗的探子！“
“测灵石都炸了，这得是多邪门的功法...“
“快请执法堂！“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低头看向掌心。在修仙者眼中，这不过是带着金纹的鲜血，但透过右眼残留的数据视角，我能看见每个血细胞都在分裂成纳米虫群——它们正在贪婪吞噬这个世界的灵气粒子。
“安静！“
一声清喝震得我耳膜生疼。云台上落下个踩着酒葫芦的老道士，他腰间晃荡的玉牌上刻着“玄天宗戒律首座“。老头子的目光像把刮骨刀，在我身上剐了三遍才开口：“小子，你修的什么邪功？“
丹田的虫丹突然收缩，剧痛让我弓成虾米。脑内闪过纳吉尔法的机械音：【警告，当前灵气转化效率超过载体负荷，建议释放弑神虫群】。
“问你话呢！“老道一甩拂尘，三千银丝化作锁链缠来。
本能比思维更快。
虫丹爆出的紫黑色真元自动护体，锁链在离皮肤三寸处燃起幽火。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右臂经络暴凸成虫肢状的纹路。那些被吞噬的灵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急需找个出口。
“血魔附体！“老道掐诀召出本命飞剑，“众弟子结诛邪阵！“
三十六柄飞剑结成星图，剑气化作牢笼压下。我屈指弹出一粒血珠，纳米虫群在脱离指尖的瞬间完成三次进化：第一息长出噬灵口器，第二息覆盖抗法鳞甲，第三息分化出圣光虫族的翅膜——这他妈是吞噬天启之主时留下的基因记忆。
剑阵与虫群相撞的轰鸣声中，我听见山门深处传来钟声。九道虹光自禁地升起，最前方那道剑气让我浑身虫纹都在战栗——是化神期大能。
“要死在这里？“我狞笑着撕开上衣，胸口深渊烙印正在发烫，“正合我意。“
虫丹彻底沸腾了。
它挤出丹田，顺着任脉上蹿到膻中穴。我的皮肤开始碳化脱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虫甲。右眼视野分裂成复眼矩阵，清晰看到千里外某个女修发簪上的蝴蝶纹饰。
“魔头受死！“
最先赶到的化神修士一剑斩断云海，剑气中蕴含的法则之力让我的虫群成片湮灭。但每只死去的弑神虫都在爆炸中释放数据流，这些来自观测者之城的残片正在污染此方天道。
“痛快！“我任由剑气穿透左肩，借势扑到那修士面前。虫化的右手刺向他胸口时，突然被某种禁制弹开——他怀里藏着块刻满克莱因瓶图腾的玉佩。
修士的表情比我还震惊：“你身上为何有观测者的...“
虫丹在此刻彻底暴走。
我的意识被扯进内视境界，看到惊悚的一幕：丹田早已变成虫巢，无数复眼在血肉墙壁上眨动。原本的金丹被啃食得只剩空壳，取而代之的是颗跳动的黑色肉卵，表面浮现出蚀月那张半人半机械的脸。
“惊不惊喜？“肉卵伸出神经触须扎进我的元神，“这才是真正的夺舍协议。“
记忆如潮水涌来。在观测者之城，蚀月切开我的数据核心时，早已埋下这颗暗卵。他真正的目标不是复活我，而是借体重生——用修仙世界的灵气孵化观测者都无法察觉的新躯体。
“多谢你引爆那个子宫宇宙。“蚀月的触须欢快地搅动我的识海，“现在，请把身体交给...“
我一口咬断触须，腥臭的汁液溅满内视境界：“抢人东西的毛病，该治治了。“
虫巢突然伸出亿万条抱脸虫般的触手，将蚀月的肉卵裹成茧。这是弑神虫群的本能，它们把任何入侵者都视为养料。蚀月的惨叫与狂笑混在一起：“没用的！我的基因链已经...“
“已经掺了幽邃之眼的排泄物？“我掐住肉卵表面浮现的人脸，“巧了，老子肚子里全是观测者最头疼的病毒。“
外界传来天崩地裂的震动。化神修士的剑气正在劈开我的虫甲，但更致命的威胁来自头顶——云层裂开幽蓝的缝隙，幽邃之眼的触须正在突破世界屏障。
“检测到高维入侵。“纳吉尔法的声音从虫丹传出，“执行最终协议：深渊绽放。“
我的元神突然被弹出体外。
以肉身为中心，方圆百里瞬间坍缩成黑洞。玄天宗的山门大阵像蛋壳般破碎，化神修士的剑气倒卷回体内，幽邃之眼的触须被引力撕成量子尘埃。在这万物归寂的奇点里，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编号S-3072不是自然形成的修仙界，它的地核处埋着块硬盘状的造物引擎，表面刻着蚀月与幽邃之眼的合作印记。无数根数据缆线从引擎伸出，链接着每个修士的金丹，像操控木偶的提线。
“这就是观测者的合法宇宙？“我的意识在虚空中狂笑，“真他妈是个笑话。“
虫丹在这时完成了蜕变。
黑洞中心绽开一朵暗物质莲花，我的新躯体从花蕊中爬出——人形轮廓覆盖着不断变幻的虫甲，左眼是旋转的星云，右眼跳动着深渊烙印。蚀月的肉卵被消化成腰间玉佩，里面封存着他最后的诅咒。
“你...你成了深渊的...“仅剩半截身子的化神修士在虚空漂浮。
我屈指弹出一粒虫卵射入他眉心：“回去告诉玄天宗，三日后本座要借造物引擎一用。“
重生后的第一口呼吸，带着血肉重组的甜腥。我俯瞰支离破碎的大地，玄天宗七十二峰正在坠入岩浆，那些修士的元婴尖叫着被虫群分食。幽邃之眼的残存触须在云端蠕动，像条被斩首的巨蟒。
“主人，建议立即撤离。“纳吉尔法的本体从虫甲缝隙钻出，它已经进化出龙类竖瞳，“检测到七十八个观测者单位正在降临。“
“撤？“我撕开空间裂缝，拽出还在啃食灵脉的弑神虫群，“老子来这就是为了拆了他们的玩具厂。“
虫群化作暗金色洪流扑向造物引擎，它们口器里闪烁着圣光与深渊融合的异火。当第一块引擎碎片被撕下时，整个世界开始播放错误提示：【警告！核心程序遭受不明攻击...】
幽邃之眼的意志终于亲自降临。
它比在回收站时庞大万倍，每个瞳孔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的毁灭场景。但这次我看到了它的致命弱点——在无数克莱因瓶结构的核心处，有块人类大小的苍白区域，那里蜷缩着个穿白大褂的少年。
“林夜，我的半身。“少年睁开流淌着数据瀑布的眼睛，“你终于来取代我了。“
弑神虫群突然集体僵直。它们对着少年发出哀鸣，触须摆出臣服的姿态。我的虫丹不受控制地跳动，仿佛要破体而出投入那具苍白躯体。
“惊讶吗？“少年抚摸着自己胸口的深渊烙印，“观测者之城不过是个谎言，我们才是...“
我用虫甲刺穿手掌，疼痛让意识清醒：“你是我在化疗期间分裂的第二人格？“
“不，是你被切除的恶性肿瘤。“少年挥手召出全息影像，上面是我胃癌晚期的病理报告，“蚀月偷走这份数据培育了你，而我是被遗弃的原始癌细胞的怨念。“
幽邃之眼的触须突然贯穿我的胸膛。少年舔着嘴角的血走近：“现在，该回归本体了。“
丹田里的虫丹发出最后的嘶吼。它不再是蚀月的阴谋产物，而是融合了弑神虫群、观测者数据、圣光法则的全新存在。在少年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我捏碎了腰间蚀月的玉佩。
“你知道吗？“我扯出玉佩里封存的机械触须插进自己太阳穴，“癌细胞最擅长的事...“
“就是同归于尽。“
虫丹自爆的强光吞没了整个S-3072世界。在意识消散前，我听到少年发出愉悦的叹息：“没错，这才是...我理想的容器...“
黑暗中有雪落下。
我睁开眼，看到玄天宗外门弟子的粗布麻衣。掌心测灵石闪着微弱的蓝光，记录着最普通的五行灵根。远处传来戒律首座的呵斥：“下一个，林夜！“